未必是狠心,也許是他心里面清楚前因后果,料定了仲依雪不會真的有事。”
江歲寧眉目清冷,眼底透著絲絲點點的寒意。
衛瑤愣了一下,緊接著迅速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仲依雪突然發狂這件事情是仲興運安排的?”
“我也僅僅只是猜測。”
江歲寧在心中回想著仲依雪發狂時自己瞧見的情形。
當時仲母嚇了一大跳,那些出殯的隊伍也瞬間亂作一團,相較之下,仲興運雖然看起來關切,但神色間卻似乎并沒有什么慌亂和驚訝之色。
而且許多人都還沒能反應過來,仲興運張口便是中邪,當時她便覺得奇怪,如今再看,恐怕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盤算好了說辭。
“仲依雪畢竟是他的女兒,大庭廣眾之下鬧那么一出,如果真的是仲興運安排的話,那他也著實是太過心狠。”
衛瑤眉頭緊鎖,不過現下比起同情仲依雪,更加讓她在意的是,這件事情到底要如何查清楚。
“如果這一切從頭到尾真的都是仲興運在搗鬼的話,那我們要怎么找到證據呢,現在恐怕我們連見仲依雪一面都很難做到。”
之前仲興運就不希望她們和仲依雪有任何接觸,更別提現在這種情況下了。
不過想要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的話,她們就必須要弄清楚仲依雪現在的情況。
“現在我們的確不能貿然去仲家,不過見不到仲依雪,并不意味著我們見不到其他人。”
江歲寧目光越過衛瑤,看向她身后,“來了。”
衛瑤扭頭回望,發現仲母被人引著走了過來。
“仲夫人,你這是?”
“是我派人悄悄傳信給仲夫人,請她過來的。”
江歲寧站起身,看著走近的仲夫人,示意丫鬟上茶。
仲母形容憔悴,整個人狀態看起來比之前去她們去仲家吊唁時還要差上不少。
請仲母坐下之后,江歲寧開門見山,“仲夫人,我們今日請您過來,您應該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
“我……”仲母欲言又止。
江歲寧繼續道:“既然您愿意來這兒,想來應該也是有些話想要同我們說。雖說仲尚書現在還在府衙之中處理公務,并不在家中,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歸家,我們的時間并不多,仲夫人當真確定還要繼續猶豫下去嗎?”
“我是想要求你們幫幫依雪。”仲母不再耽擱,祈求的看著江歲寧和衛瑤,“你們之前說過會幫忙的,我想請你們想辦法將她從仲家接出去,再給她找個大夫好好的看一看。”
江歲寧和衛瑤對視了一眼。
“仲夫人,您想要讓我們幫忙的話,那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么?”衛瑤詢問道。
仲母收回目光,臉上再次滿是猶豫之色。
父親給女兒下毒這樣的事情一旦說出來了,那老爺完了,仲家的名聲估摸著也徹底毀了……
不行,她不能說。
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依雪依舊呆在仲家。
老爺不僅不給她請大夫,而且竟然還打算繼續給她喂藥,越發坐實中邪一說。
雖然老爺口口聲聲的說著不會有什么影響,但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還是這種讓人發狂失智的藥,繼續吃下去的話,萬一留下什么后遺癥,那依雪可就真的徹底被毀了。
想到此處,仲母心一橫,從凳子上起身,直接對著江歲寧跪了下去。
江歲寧起身攙扶,“仲夫人快起來,你……”
“江女官,衛女官,我有些事情我實在是沒辦法告訴你們。我知道現在那些針對女子書院的傳言定然是惹惱了你們,你們肯定也猜的出來到底是何人散出的那些消息。可我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只能是厚著臉皮求求你們幫一幫依雪。不管怎么說,在這件事情里面,依雪都是無辜的。”
看著跪地哀求的仲夫人,衛瑤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心中實在是不忍,可還是開口道。
“仲夫人,我們也想要幫你,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你不說清楚真相的話,我們又如何能夠從仲家帶走仲小姐。”
“阿瑤說的沒錯,縱使我們有心相幫,可總不能貿然闖進仲家,直接將人帶走。”
江歲寧嘆了口氣,用力的扶起了仲母。
“仲夫人,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對仲小姐極好,可世間事總歸沒有兩全之法。而且仲家畢竟是尚書府,有些事情縱使我們有心,可若是你不配合的話,我們也無計可施。”
仲母心臟一顫,通紅的雙眼落下淚來。
“我不求別的,我只求能夠讓依雪離開仲家,我可以幫忙引走人,只是我畢竟是一個深閨婦人,就算把依雪送出去了,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排,所以我只是想求你們收留她,或者把她藏起來,到時候……”
“之后呢。”江歲寧打斷了仲母的話。
“什么?”仲母疑惑。
江歲寧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繼續開口道。
“把人藏起來之后呢?這件事情若是不解決的話,仲小姐說不定要一直背著一個中邪的名聲,就算之后流言平息,眾人漸漸淡忘此事,但仲小姐又該如何生活?”
“我……”仲母抿著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還有,如果我們把人藏起來了,仲尚書不可能不找人。到了那個時候,仲夫人覺得又該怎么辦?就算我們能夠代替你和仲尚書撕破臉,不計后果的護住仲小姐,將人一直藏起來,可仲小姐難道就能夠甘心一輩子躲躲藏藏?”
江歲寧的話像是夏日里面劈頭蓋臉砸下來的雨點,打得仲母慌亂無措。
“我,我也還沒有想好之后該怎么辦。”
“仲夫人,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仲小姐聰明,飽讀詩書,心中有志向有目標,這樣的一個女兒,你真的忍心讓她背負著中邪的名聲過一輩子嗎。”
江歲寧深深嘆了口氣,語氣里面染上了無奈。
“你應當知道,如果這件事情不徹底澄清的話,那日后不管仲小姐是回女子書院授課,還是嫁人生子,恐怕都很難了。畢竟,有多少人能發自心底的接納一個曾經中邪發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