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習(xí)俗,訂婚酒是上午吃。
白念走下來看了看桌上的十幾個好菜,唇角不咸不淡勾了勾。
“恭喜恭喜啊!二位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不過,你們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訂婚都不叫我這個姐姐下來喝一杯喜酒啊?”
客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
宋雋臉色凝重,沉眉有些掃興地瞪著白念。
而白霏霏向來是個會做人的,在親戚們面前表現(xiàn)得大方得體,回過神便甜甜一笑。
“姐姐,原來你在家呀!哎呀,我們都以為你不在家呢!如果知道你在家,肯定一大早就上去叫你了!”
白念挑眉,“今天周末,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我一大早不在家?還是說,你自信很清楚我這個時間應(yīng)該待在哪里,所以都不用上閣樓去看看,就能直接斷定我不在家?”
言下之意,白霏霏、趙美蕓和白長山都聽得出來。
三人臉色各異,眼神交匯。
白霏霏目光閃了閃,聲音馬上委屈了起來,“姐姐,我只是忙著招待客人,忙忘了……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忘記請姐姐下來吃飯了!姐姐別生氣,我給你賠禮道歉,求姐姐看在今天是我訂婚的日子的份上,就請姐姐原諒我吧!”
白霏霏眼圈一紅,還向白念九十度鞠了一躬。
她這一卑微示弱,就顯得白念是在為一點小事而咄咄逼人,也給人造成了一種白念仿佛經(jīng)常這樣欺負(fù)她,都把她欺負(fù)怕了似的假象。
宋雋見此,不忿地將白霏霏肩膀攬住,維護(hù)道:“霏霏,你不需要道歉,你沒做錯什么,是某些人無理取鬧!”
親戚們都在,為避免矛盾升級,白長山趕緊起身打圓場。
“好了好了!今天霏霏訂婚,別為了一點小事鬧不愉快,要以和為貴!念念,今天家里來了這么多客人,大家忙里忙外的,就沒顧得上去叫你!不過,我們這也才剛開始吃,菜還沒怎么動,你下來得正是時候,來,入座一起吃吧!”
說著,便抬手示意幾個小輩把座位往一邊挪挪,騰出位置來添椅子。
趙美蕓抑揚頓挫地哼了聲,“給她騰出一個座位就行,旁邊那位就不用了,一個贅婿也配上桌!”
隨即,便有譏笑和嘲弄的小聲議論穿插在飯桌上……
而他們也真的只騰出了一個位置。
白念看著那個窄小的位置,沉默兩秒后,輕嗤道:“婊 子和狗都能上桌,我堂堂正正娶進(jìn)門的老公怎么就不配上桌了?”
這話一出,一桌人皆是驚惱,婊 子和狗罵誰呢?
趙美蕓忍無可忍,拍桌怒起:“白念,你又發(fā)什么瘋!我告訴你,你不知好歹逃婚也好,犯賤倒貼找男人入贅也好,愛怎么樣怎么樣,我都可以不管!但今天是霏霏訂婚的好日子,你再敢搗亂,就別怪我把你趕出門去!”
白念不怒反笑,“蕓姨,我又沒有說你,你急著站起來干什么?”
趙美蕓臉色難看至極,“你……”
白長山有心說點什么,但又怕說錯了更激化矛盾,嘴張了合,合了又張,一時無言。
場面一度即將爆發(fā),突然有位親戚站起身做和事老,“姐,不是我說你,你剛剛那樣說話確實是你的不對!
入贅怎么了?入贅也是一種婚姻方式,我們不應(yīng)該帶著有色眼睛去看人家念念的入贅老公,也難怪念念會生氣呢!
來,念念的贅婿,你過來挨著舅舅坐,以后咱們就是親戚了,喝杯酒認(rèn)識認(rèn)識!”
說話這個人是趙美蕓娘家的親弟弟趙英勇,也就是白霏霏和白振凱的親舅舅,和白念沒有血源關(guān)系。
凌皓河并沒有應(yīng)邀動身,而是偏頭看向白念的意思。
白念點了頭,他才走過去入座。
而白念也跟了過去,讓一旁的人往邊上挪了挪,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凌皓河旁邊。
他們兩個一入座,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趙英勇笑呵呵給凌皓河倒了杯酒,“舅舅聽說你之前是在街頭流浪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苦吧?”
凌皓河神色淡淡回:“還可以,習(xí)慣就好。”
看他一個贅婿居然如此坦然接受長輩給倒酒,態(tài)度還這么冷冰冰的,真是不識抬舉,趙英勇眼底閃過一瞬鄙夷,又伸手從飯桌中間的大盤子里拿了只螃蟹放到凌皓河面前。
“來,先嘗個螃蟹吧!這可是你的準(zhǔn)妹夫小宋特意起大早去海鮮市場買來的極品大閘蟹,肥得流油呢!”
凌皓河靜坐如鐘,沒有動筷。
“欸?你這孩子怎么還不吃啊?”趙英勇先是表露出一臉疑惑,而后又佯裝恍然大悟道:“哦,沒吃過螃蟹,不知道怎么吃,是吧?”
桌上有人竊笑。
凌皓河垂眸看了看面前那只河 蟹,“嗯,是沒吃過這么小的。”
這種品質(zhì)的河 蟹,在凌家是絕對上不了桌的。
后廚的采購如果敢將這種低端螃蟹買入凌家,會直接被管家開除。
傭人也不屑吃這樣的。
喂蒂芙尼,蒂芙尼都會嫌棄。
蒂芙尼是凌老夫人養(yǎng)的狗,從小吃M9和牛肉長大,帝王蟹是它磨牙的零食。
然而,一桌人卻因為凌皓河這句‘大言不慚’的話哄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剛剛還氣得不行的趙美蕓一下子也跟著大笑起來,氣都順了!
趙英勇憋著笑嘆氣道:“哎呀,你一個流浪漢沒吃過螃蟹也很正常,不用這樣掩飾尷尬!”
一位表妹笑得肚子疼,捂著腹部道:“白念姐,你這位贅婿挺能吹牛的啊!他一個要飯的流浪漢上哪兒能吃到大閘蟹,垃圾桶里刨別人吃剩下嗦過的蟹腿嗎?哈哈哈……”
旁邊年紀(jì)稍微大點的那位堂姐笑著附和:“人家也未必只吃過蟹腿啊!螃蟹蓋上殘留的蟹黃什么的,從垃圾桶里刨出來舔一舔還是能嘗出味的!哈哈哈……”
白霏霏也在掩面偷笑,心里暗爽 極了,只是不好在未婚夫宋雋面前表現(xiàn)出來,于是清了清嗓子咽下笑意,又開始好人。
“哎呀!你們都別這樣笑姐夫了!他也挺可憐的,流浪的時候食不果腹,沒見過這么好的螃蟹,心里肯定很自卑,所以才會說大話,大家理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