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既出，眾人皆驚。
畢竟在旁人眼里，這可是敲鑼打鼓都難以尋覓的好婚事啊，怎么就一口回絕了呢？
圍觀眾人里有人好奇地開口問道。
“這位是云小姐的兄長嗎？”
無名輕嗤一聲，俊美的臉上流露出兩分嘲諷。
“我是她衣食父母。”
這明顯是不想再繼續聊下去的意思，旁觀眾人似乎也聽出了些許端倪。
這看上去流里流氣的俊美少年跟地上的漂亮姑娘關系不簡單啊。
可他明明不是這位前肅王妃的第二任夫君嗎？
難不成他想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可竟然當著原配的面，這似乎有些太過分了吧？
最詭異的是，江若離非但沒有阻止的意思，甚至還附和著點點頭？
“婚姻大事需從長計議，斷不能因為這一星半點的意外就草草定了下來。”
合著她就這樣成全自家夫君坐享齊人之福嗎？
看起來這兩人的關系也不簡單，至少沒有過明路。
這樣一想，大家看向團寶的眼神就變得奇怪起來。
江若離此時此刻無暇顧及眾人怎么想，她上前扶著云瑤對老肅王妃道。
“先讓她找個地方暖和暖和，順便叫人去準備些姜湯和熱水。”
老肅王妃當機立斷。
“就去松嵐院吧，那邊近，我讓人這就去準備。”
江若離沖仆婦招手。
“來搭把手。”
那仆婦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無名搶先一步把人從地上抱起，輕車熟路往松嵐苑的方向走去。
團寶頂著娘親的斗篷，跌跌撞撞也跟著過去了。
江若離伸手將女兒抄起來：“我們得快點。”
老肅王妃回頭沖眾人歉意的笑笑。
“今日怕是不能再招待各位繼續了，來日我補請，請各位務必賞光。”
眾人自然也知道出了這種事情，她必然沒有心思再周旋下去。
除了蘇明朗的娘親蘇夫人之外，眾人皆一一道別告辭。
老肅王妃圓融地沖眾人道。
“今日輸的錢，來日讓我加倍奉還回去。”
這場相親雖然不甚完美，但主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客人已經覺得十分滿意。
老肅王妃看了眼自家嫂子和侄兒。
“走吧，是娶親還是結仇，就看今晚了。”
夜半的松嵐苑燈火依舊，卻顯得有些靜謐過頭。
楚辭趴在楚慕遠床前，已經睡著了。
不遠處的榻上是已經洗漱干凈的楚源。
江若離小心翼翼地指揮無名去了偏院，那是她原來沐浴的地方。
老肅王妃派來的人手腳十分麻利，已經叫人抬了熱水進來，甚至貼心地點了顆安神香在里頭。
浴桶已經裝滿了熱水，云瑤連人帶衣服一起坐了進去。
想到無名就在外頭，她盡量小心翼翼不發出水聲。
雖然有屏風隔著，但幾步之外的側間就坐著自己心儀的人，那感覺還是有些緊張。
江若離讓團寶等在外頭，自己陪著云瑤進去了。
淅淅瀝瀝水聲擋住了她的聲音。
江若離一瞬不瞬地盯著浴桶里的好姐妹，輕聲道。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推你下水到底是不是蘇明朗？”
云遙將視線移到別處，默不作聲。
她眼睛就看著浴桶上的木質花紋，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若離沒有過落水的經驗，所以不清楚她此時的心境，但知道事情一定不會像表面顯現出的那樣簡單。
在來松嵐苑的這條路上，她腦子里轉過許多種可能性。
起初她也懷疑蘇明朗是故意的，但從剛剛的情況判斷，似乎又不像那么回事。
“現在沒有旁人，只有我們兩個，你有話不妨直說。”
云瑤抬眼看向江若離，依然沒有說話。
“母妃剛剛的話也說得很清楚，只要你愿意，蘇明朗即日就能下聘迎娶。”江若離頓了頓，語氣愈發鄭重了些，“那么，你愿意嗎？”
這句話像是觸發了云瑤的某根神經，她猛地抬眼看向江若離。
“你說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他會娶我嗎？”
江若離心下一驚，隨即明白云瑤口中的他到底是誰。
必然不是蘇明朗，因為蘇明朗剛剛已經說了愿意娶她。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個可能性。
“你瘋了嗎？”江若離幾乎是即刻就判斷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你落水是故意的？”
云瑤目光坦然，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江若離太了解他了，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她的一舉一動幾乎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云瑤身手不錯，耳力也極佳。
如果如團寶所言，是蘇明朗將人推下去的，那么她勢必能有所察覺。
可她就那樣沒有半點掙扎就掉到水里了。
“所以，你是故意掉下去的？”
云瑤沉了沉，終于點了點頭。
江若離說不定自己心里那一刻是什么感覺。
她費盡心思安排了這場相親，甚至一度以為兩人有可能。
畢竟之前云瑤表現出來的雀躍不像是假的，可短短半日，她卻又回到了起點。
“所以無名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
她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許久以來就想問的問題。
云瑤毫不遲疑地反問：“那當初楚慕遠又有什么好，值得你那樣呢？”
江若離沉靜下來。
是啊，感情一事本就沒有理由可言。
更何況情之濃時，人本身就是非常盲目的。
云瑤見她沉默，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于是別扭地搖搖頭。
“就當我剛剛是放屁，你別放在心上。”
江若離回過神，沖她眨了眨眼。
“不，我是覺得你說的對，一時失語了而已。”
昔日好姐妹看向彼此，從對方眼中都讀出了然和無奈。
“你打定主意鐵了心嗎？”江若離率先開口。
云瑤深深回看了一眼江若離，試探著開口。
“如果我說是，你會生我的氣嗎？”
氣她情之所至？氣她一往情深？
還是氣她罔顧自己費心安排，堅持走了原本的那條路？
江若離搖了搖頭：“這是你的選擇。”
云瑤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開口。
“如果最后他選擇你，我……”
話未說完，就被江若離斬釘截鐵打斷。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會在你們之間構成任何阻礙。”她頓了頓，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下，“青梅竹馬許多年，你其實也篤定這點，所以才沒放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