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云初微來到谷隱門的別院，很快就見到了她的師兄張希止和師姐桑年。

兩人見到她，都很高興。

特別是桑年，她伸出手，抱住了云初微，開口說：“是不是瘦了一些了？最近有沒有吃好睡好？”

云初微笑著道：“我挺好的，師姐應該是許久沒見到我了，所以覺得我瘦了！”

張希止則關切地問道：“你身體如何？還是經常吐血嗎？”

云初微想了想，回答了一句：“最近都是嫌少吐血了！”

張希止其實也覺得自家師妹氣色好了許多。

桑年想起了什么，松開了云初微，說道：“師父有信給你！他說你之前去信問過他一些事情。他說，能告訴你的，都會在信中告訴你！”

桑年說完，將一封信交給了云初微。

云初微想要拆開了看，卻被張希止開口攔住了。

“這信，你回去再看吧。我們明日就要離開了，一起吃個飯吧！”

云初微聽了這話，將信收起來，說道：“好，我也很久沒有跟師兄師姐一起吃飯了。這一次，勞師兄師姐下山，是我的錯！”

她給天啟帝提議讓那些聚集了流民勢力的人引去打東北和東南的小國，天啟帝自然是同意了。

師兄和師姐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下山的。

他們之所以要進京，明日在繡衣衛的保護下離開，自然是因為天啟帝對他們也是不放心的。

派出繡衣衛，一方面是保護師兄和師姐，另一方面則是監視師兄和師姐。

三人圍著桌子坐下，就有人給他們上飯菜了。

在飯桌上，云初微給兩人敬了三杯酒，表達歉意。

兩人倒是豁達，說他們其實早就想要下來歷練歷練了，此次機會正好合適。

三人吃過之后，云初微就回了侯府。

回到房中，她才將師父給她的信拿出來，看了起來。

她重活一世后，確實有寫信去給師父，問了師父讓她傳達給天啟帝的那一番話的意思。

她記得，師父好像是讓她轉告天啟帝是非功過，不必強求？

而天啟帝是怎么說的了？

他說，若是他非要強求呢？

對，就是這一句話。

所以，天啟帝和師父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啟帝要如何強求。

關于這件事，師父也沒有多說。

他只是道：“陛下身體每況愈下，就會困于名聲和后世評價，可是，這種名聲，和后世評價，都不是他可以控制的！若是他非要逆轉自己的口碑，只怕需要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來。有些時候，你看著便可，不必勸阻！”

云初微看著那一封信，沉默下來。

她沉思許久，依然不太明白師父所指的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上一世，天啟帝做了什么？

他似乎，什么都沒做吧？

不對！他下了罪己詔，然后開始推行仁政。

然后開始輕徭薄賦、休養生息。

他將謝晟繼位后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謝晟該走的道路，也都定好了。

百姓對他的評價是什么呢？

晚年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不失為明君。

云初微對著窗戶，坐了許久。

上一世，她幫著天啟帝定了叛亂之后，開始幫著他推行那些仁政。

她當時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她甚至覺得，天啟帝也是心系百姓，心系天下的。

可如今，有了師父的這一封信，她不得不考慮，天啟帝所做的，到底是為了逆轉他的名聲，還是為了天下百姓！

而且，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上一世，天啟帝下的罪己詔，里邊寫他最重要的過錯是什么？

錯信小人，害死最寵愛的兒子宣王殿下和宣王滿門。

如此描述，錯的是天啟帝嗎？

錯的是那些小人啊。

大家提起天啟帝的過錯，就成了晚年糊涂，錯信奸佞，害死兒子。

與此同時，真正導致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的原因，都被輕輕揭過了。

沒人再說起天啟帝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導致流民百萬，天下秩序混亂。

她之前一直覺得，虎毒不食子，天啟帝沒有理由殺謝暄和宣王府的所有人。

現在，她明白了，興許，這就是理由。

這樣一來，前世無法解釋的種種，似乎都有的答案。

江晚秋和霍清玨，本來就是忠于天啟帝的人，他們聽從天啟帝，將那些陷害謝暄的東西放進宣王府，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難怪，謝暄想方設法要見皇帝，皇帝卻并不見他。

難怪天啟帝不讓她插手謝暄和宣王府的事情。

難怪后來，她既見不到江晚秋和霍清玨，也保不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