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有替換的衣裙，綠柳拿過來后，沈窈親自陪寧瑤去室內(nèi)換衣。
出來時，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立在走廊盡頭的太子。
兩個近侍候在院子的入口，若是有人過來能立即通報。
沈窈握了握寧瑤的手：“我等你。”
寧瑤不敢揣測太子的心思，踟躕片刻才緩緩道：
“太子救過我，理應(yīng)道聲謝。”
沈窈輕聲道：“去吧。”
寧瑤定了定心神，邁步走到太子面前屈膝福身：“殿下。”
太子伸手欲扶，寧瑤側(cè)身避開。
這個舉動，無疑惹惱了太子。
“月余不見，阿瑤對本宮如此疏離？”
太子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臉上，似乎想看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之前民女不知殿下的身份，若是言行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寧瑤沒有看太子，一個“民女”一個“殿下”，拉開二人之間的地位差距。
太子握緊掌心，臉上怒意閃爍：
“阿瑤，你應(yīng)知本宮對你的心意！”
寧瑤突然抬起頭，看著太子一字一句道：“民女不做妾！”
她的娘親生了一張好臉，剛及笄就被家里賣到大戶人家做妾。
娘親在后宅受盡磋磨，好幾次差點死在主母手上。
后來主母陷害，娘被打了幾十個板子，命懸一線時被人牙子帶走。
要不是遇到爹，娘早已經(jīng)死了。
從小娘就告訴她，哪怕一生不嫁人，也絕不能給人做妾。
娘親的叮嚀，她銘記于心十幾年，沒有一刻敢忘記。
“阿瑤，本宮是一國儲君，會給你應(yīng)有的名分和尊榮，并不是尋常人家的妾室……”
看著一臉倔強的女子，太子試圖解釋做他的不一樣，是京中許多貴女求都求不來的。
“妾就是妾，沒有什么不一樣。”
寧瑤十分冷靜，沒有被太子的話語所迷惑：
“殿下，民女鄉(xiāng)野出身，不懂規(guī)矩禮儀，實在不堪入東宮，懇請殿下體恤。”
說罷，她屈膝匍匐在地。
再三被拒絕，太子終是惱了，臉色陰沉的似是要滴出水來。
他咬牙問道：“阿瑤當(dāng)真不愿入東宮？”
寧瑤擲地有聲：“民女不愿！”
如今的她有姐姐有弟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
姐姐會成為侯府世子夫人，未來姐夫看起來也很可靠。
只要她乖乖聽姐姐和姐夫的話，她下半輩子定能如意順?biāo)欤慰嘧哉衣闊┰M東宮的大泥潭。
“好，好，好得很！”
太子后退兩步，看著寧瑤冷笑，已然怒到了極點。
貴為一國太子，從來沒有人膽敢忤逆他。
便是再喜歡寧瑤，此時此刻也恨極了她這身反骨。
寧瑤心中懼怕，咬牙強人著才沒有趴在地上。
見她始終不肯改口，太子收起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道：
“阿瑤不愿入東宮，本宮倒要看看誰敢娶你。”
寧瑤心道沒人娶更好，有借口一輩子賴著姐姐姐夫吃喝玩樂。
只是她不傻，在太子面前說真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寧瑤默不作聲，保持匍匐跪地的姿勢一動不動。
太子終是失去了耐心，一甩袖怒氣沖沖地離去。
沈窈一直留意對面的動靜，見太子寒著臉離開，她的心頓時懸起來，快步走到寧瑤跟前扶起她：
“小瑤，你有沒有事？”
寧瑤踉蹌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蓋：
“姐姐，我沒事，就是太子生氣了。”
沈窈不在意：“讓他氣去，沒有降罪才是萬幸。”
聽她這么說，寧瑤也開始后怕：
“太子的脾氣真不太好。”
這話說的很小聲，只有沈窈聽的見。
她莞爾，幫寧瑤撫了撫褶皺的下擺：“咱們在這里待一會兒，免得有人多想。”
這個人自然是指宋知意。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姐妹倆才出現(xiàn)在水榭。
連翊松了口氣，讓人將剛烤好的魚送到她們的桌子上。
這些烤魚已經(jīng)剔除魚刺，卻保持完整的魚形，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
坐在主位的太子神情正常，僅僅瞥了沈窈二人一眼就移開目光，與一旁的宋知意說笑。
“換身衣服要這么久嗎？這些魚都烤干了。”
趙子玉連忙招呼沈窈和寧瑤，兩眼黏在寧瑤身上下不來。
看不到這張絕色的臉，她吃烤魚都不覺得香了。
沈窈察覺到宋知意的目光，佯裝無奈地向趙子玉抱怨：
“還不是小瑤，在院子里看到一只沒有見過的蝴蝶，鬧著要抓起來養(yǎng)。”
趙子玉沒有懷疑，笑話了寧瑤幾句，就轉(zhuǎn)移到其它話題上。
下午，一眾公子貴女玩起了游戲，氣氛很是熱烈，連寧瑤都放開了不少。
直到夕陽西下，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府。
連翊護送沈窈三人回府，沒有詢問寧瑤與太子之間的事。
給太子做了十余年伴讀，哪怕太子掩飾的很好，他也看出太子折回時的惱怒，根本不需要再問。
天色已晚，連翊就沒有進沈府，站在門口對沈窈說道：
“后日我有時間，與你一同去孤云寺。”
見他叫阿硯叫的如此自然，沈窈的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嗯，我等世子。”
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是她與世子大婚的日子，這次去孤云寺是接阿硯回府。
微涼的風(fēng)卷起女子的長發(fā)，連翊下意識伸手幫她壓下。
沈窈習(xí)慣了男人不經(jīng)意間的觸碰，月色下對連翊淺淺一笑，才轉(zhuǎn)身帶著綠柳和寧瑤進門。
看著女子的背影消失，連翊悵然若失：
“還要忍十九天……”
十九天后大婚，便能日日與阿窈在一起，不會半夜從噩夢中驚醒，卻看不到阿窈的身影。
沈窈不知連翊的急迫，準(zhǔn)備明日去成衣鋪子給沈硯買幾身衣裳。
沈府養(yǎng)不起繡娘，闔府上下的四季衣裳全在成衣鋪子買現(xiàn)成的。
第二日一早，沈窈和綠柳出現(xiàn)在成衣鋪子。
主仆倆精挑細選了一番，最后給沈硯挑了五身衣服三雙鞋。
“小姐，今兒個太熱，咱們趕緊回去吧。”
綠柳熱的滿頭大汗，伸手扶沈窈上馬車。
這時，斜地里突然閃出一個人，重重撞在綠柳身上。
綠柳被撞的趔趄，險些帶倒沈窈。
她氣不打一處來，剛要沖對方發(fā)火，卻見瘦下男人扭身就跑，眨眼間消失在人流里。
“不好，他是賊！”
沈窈發(fā)現(xiàn)綠柳腰間的荷包不見了，頓時猜到瘦小男人是小偷，故意撞上來偷荷包里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