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手……”
李延璽隨著驪珠的目光,落在自已手背上,道∶“哦。可能是方才不小心弄到的,無妨。”
袖子拂落下來,將手背的灼紅蓋住。
他無心邀功,輕描淡寫地掠過這個話題,仿佛為她燒飯燙傷手背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用飯吧。”
沈驪珠垂下睫羽,嘗了口碗里的菜色,再抬眼,迎上李延璽含笑的目光,“怎么樣,好吃嗎?”
沈驪珠捧著碗,輕輕點頭,“嗯。”
不止賣相,就連味道也意外不差。
她被勾起了那么點微末的好奇心,“殿下還會做飯?”
其實,原本是不會的。
君子遠庖廚。
何況,他是這樣的身份。
李延璽眸光微暗,只是么,當日從朱弦通過日行千里的“烏羽”傳遞到京中的只言片語里,得知她與陸亭遙是如何相處,知道她喜歡吃的菜,畫的眉……
這些,他卻永不會與她說。
“少時在軍營里小住過一段時日。阿姮,孤也不是你想象中那般五谷不分之人。”李延璽抬手覆住了驪珠的手背,“今后,也試著了解我,好不好?”
但,此次,驪珠的唇上,怎么也凝不出來一個“好”字。
因為了解一個人,是很危險的事情。
李延璽也從不曾期盼驪珠能夠即刻答復,是他……將她從明媚變成如今冷冰冰的模樣。
有些痛,合該承受。
氣氛算是融洽地吃完這頓飯,碗碟收進廚房。
灶上的水也燒得正是滾燙,李延璽親自挑了熱水倒入浴桶中,又兌了涼水中和,好叫驪珠可以梳洗。
此夜已是近夏,在宮外待了一天,確實該好生洗洗。
驪珠褪下衣衫,坐進浴桶里,光裸晶瑩的身子上昨夜遺留的鮮艷痕跡還未散退,水溫正宜,她在里面待了許久,才穿上褻衣出去。
方開門扇,他等在外面。
長身玉立,倚闌慵懶,抬眸望過來時,眼梢微微上挑,有種微暗且奇異的溫柔,“還以為夫人在里面睡著了呢。”
他站直了身子,在越過驪珠進入浴房時,在她耳邊說了句,“雖是初夏,但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你身子單薄,先回床上等孤,嗯?”
…
今晚他還要……么?
沈驪珠躺在了這座京郊小廬的主院臥榻上,方走進來時,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過去,直到躺上來,耳邊才再次縈繞回想起他的那句話。
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聽到有腳步聲,驪珠閉上眼,素手不禁攥住了身下的床被,似有淡淡涼意襲來,他躺了上來。
修長手掌裹住了她的腰肢,沈驪珠身子微顫,聽見李延璽微啞的聲音透出夜色,“怎么,在緊張?”
沈驪珠咬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他低笑了聲,“放心,不是還疼么。睡吧,今晚孤不碰你。”
話是這樣說,卻是將驪珠整個人抱到他身上——
“啊。”
那樣的突然,她驚而短促地叫了聲,如墨般的青絲在帳中忽地傾瀉了一室,迤邐在男子雪白的綢衣上。
她胸前兩抹裹在抹胸里圓潤飽滿的柔軟,緊緊地壓在他胸膛間。
“殿下,你?”沈驪珠想起,細盈的腰肢卻被太子按住。
晶瑩的耳珠被覆含在他的唇齒間,接下來的話,令驪珠驀地燙紅了臉,“阿姮,你知道么,其實在金陵你救下孤的那一晚,孤就夢到了你……”
她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女子了,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夢是什么夢,既驚于原來他那么早,那么早就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又羞惱他口中放浪形骸的字句。
“那時,你在夢中……”
“別說了。”沈驪珠眉眼盡是羞紅,伸了手去捂李延璽的嘴唇,輕微的掙扎間,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晶瑩雪白的肩頭。
李延璽輕吻她的手心,還是將話給說完了,“——如今,你卻在孤懷里。”
末了,挑眉。
狹長瀲滟的墨眸里是邪肆如流火的笑意,“怎么,阿姮以為孤要說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
沈驪珠明白過來,在半室黑暗半帳微亮的光影里,羞惱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手心被唇瓣吻過的位置,灼燙。
她收回手,掙扎著要從太子身上下去,卻不知蹭到他哪里,惹得一聲性感撩人的悶哼,“嗯……”
然后,反被捉住了雙手置在頭頂,壓在身下。
眸光交錯。
沈驪珠能望見男子眼底被挑起的欲.望。
…
最終,他卻踐諾,并未碰她。
只重新將驪珠滑落的衣裳攏回肩頭,抱在了身上,玉白美麗的手掌淡淡撫著她的背脊,在耳邊低聲道,“阿姮,孤是想要你。但,不僅僅只是想要你,懂嗎?”
他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對心愛的女子怎么會沒有欲.望?
但,他想要她知道——
他要的并不僅僅只是片刻身體上的歡愉。
而是,她的心。
…
這個姿勢,其實并不舒服。
但,到最后,她枕在他胸膛上,竟然也得了一夜好眠。
自從種種變故以來,很久沒有過的好眠。
驪珠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起的。
她醒來時,榻邊枕已涼了一半,只余幾縷淡薄的龍涎香。
驪珠素手撐在床上,青絲如墨從肩上滑落,下榻推開門扇,就見院中的竹竿上晾掛著濕衣裳——
她和他的,并排懸掛在一起。
而他從外面進來,手里提著一尾青魚,“醒了?”
驪珠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民間普通的夫妻,妻子在家等候,丈夫外出垂釣歸來。
青魚被放進了水盆里,還活蹦亂跳的。
放好了魚,李延璽回過頭,眸光落在驪珠散落的烏黑發(fā)上,“今日中午我們吃魚,現(xiàn)在么,先為夫人梳妝。”
畫眉,綰發(fā),都是夫妻間的閨房之樂。
他早就想做。
只是,在東宮,規(guī)矩繁多,他又得早早上朝,有些事情做來似乎總是不太合時宜的。
一抹妝臺,兩人成雙。
他不太會挽復雜的發(fā)髻,宮外素妝淺髻,倒是正好。
之子于歸,妝罷畫眉。
末了,屋內沒有銅鏡,驪珠借著銅盤里的水照了下。
嗯。不丑。
中午的青魚也做得很好。
兩日的時光,竟是格外的短暫,回東宮前在小院里的最后一晚,他們在那張榻上,到底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