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楊清流第一時間回應(yīng),而是帶著眾人退后,很謹(jǐn)慎道。
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太詭異,容不得他不小心。
他不敢確定,眼前的枯槁老者是否對自已有敵意,哪怕真的與第一戰(zhàn)將有關(guān)聯(lián)也難以打包票,或許根本就是兩個人。
“你可以稱我為老寨主?!?/p>
“當(dāng)然,站在你的角度來說,或許叫第一戰(zhàn)將會更加親切?!碧稍诖查缴系睦险叩溃芷届o,也分外和藹。
但楊清流明顯聽出來,這其中帶著疏遠(yuǎn)與陌生,對方大抵不認(rèn)識自已。
“你不是他?!鄙倌牾久迹烈髁季煤蟮馈?/p>
盡管不愿提及,但他認(rèn)為第一戰(zhàn)將絕對寂滅了,古往今來沒有誰在那樣燃燒自已后還能活下去,哪怕至高都不行,那是一種自我燃燒與毀滅,還生活在這片天地間的話,誰都難以違背。
“是的,我并非真正的第一戰(zhàn)將。”老寨主沉默片刻,很平和的承認(rèn)道。
此刻,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發(fā)呆的看著這一幕。
唯有器靈似乎還能接受,因?yàn)椴痪们皠偰慷脭?shù)位絕強(qiáng)者混戰(zhàn),心理承受能力比其他人強(qiáng)上一些。
“我知汝等來意,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那片古界如何了,你體內(nèi)有仙經(jīng),想來已經(jīng)去過了那里,能否跟我說一說?”老者依舊沒有動,眼眸緊閉,可楊清流卻莫名感覺對方在注視自已。
“你...不知道?”楊清流蹙眉。
如今他更加確定,對方并非神魂或真靈之類的存在,因?yàn)?,那本質(zhì)上還是同一個人,記憶等會共享有,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知曉一切才對。
“自然?!?/p>
“我說了,我并非真正的他,記憶等也不是共有的,認(rèn)真來講,只是一種殘缺的存在吧,連一縷神魂碎片都算不上,帶著任務(wù)與使命出世,完成后注定要消解?!崩险叩穆曇魩е┰S感慨。
他告知眾人,他的生命并沒有起點(diǎn),自其誕生時便已經(jīng)是這副模樣了。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陣無言與驚駭,唯有小男孩迷茫,不明白大家為什么突然露出這種表情。
因?yàn)?,老寨主傳聲時略過了他,有些真相不愿讓小男孩知曉。
至于楊清流,眉頭蹙得更緊了,感覺這句話里飽含深意,這位老寨主是被人為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靈嗎?
看起來真的不太像,連至高都很難做到如此。
“認(rèn)真來說,我應(yīng)當(dāng)只能算作一縷執(zhí)念,是第一戰(zhàn)將在無窮歲月中,成千上萬次嘗試中成功的那一個。”
說話間,老寨主軀體上的光芒逐漸減弱。
他看起來面色紅潤了許多,并且在緩緩睜眼,端坐起身,先是與楊清流對視,而后又將目光投向小男孩,臉上露出慈祥笑容。
“爺爺,你終于醒了!”床前,小男孩大叫,難以抑制臉上的激動之色。
“自然,你帶來的寶藥很有用?!崩险鬏p笑,伸出枯槁的手撫摸小男孩頭顱:“這些日子,過得應(yīng)當(dāng)辛苦,受了不少委屈罷?!?/p>
他一雙眼眸渾濁,卻帶著看透塵世的光。
倒不如說,他早就知曉那些首領(lǐng)心術(shù)不正,畢竟在這里復(fù)蘇的人,多半沒有所謂的仁義禮智,似東方玨這樣的生靈為少數(shù),大都信奉弱肉強(qiáng)食。
“倒也還好啦,有清流哥哥在,沒有人敢欺負(fù)我們?!?/p>
“您是不知道,清流大哥超級厲害的,連外面那些自稱圣者的家伙都收拾了,您是沒看到他們嚇得那個樣子,連腿都發(fā)抖了?!毙∧泻⑦肿煨?,不斷手指比劃著楊清流大展神威的場景。
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好。
早先還沉浸在鹿婆婆死去的悲傷中,但在見到老寨主復(fù)蘇后,整個人情緒都沒有那么低落了,短暫忘記傷心事。
此刻,他喋喋不休,從老者昏迷后的經(jīng)歷開始講述,大到被怪物追殺,小到見到一株靈草,事無巨細(xì),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想要一直說,一直說...
另一邊,老寨主沒有開口,只是面帶慈藹,笑呵呵的,不時頷首,表示自已在聽。
此際,冷月清輝,如詩如畫,太陰星高掛天穹,掃去些許黑暗霧霾,落下銀白光芒,氣氛寧靜祥和。
這里難得靜謐,只有小男孩稚嫩的聲音在回蕩。
事實(shí)上,就連陸方等人都被這一幕感染,不自覺中,一直壓抑著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所有人里,唯有楊清流低垂著眼眸,嘴角泛著苦,不知該如何述說。
或許是身負(fù)長生仙經(jīng),他比別人看得更清楚。
老者的軀體是虛幻的,長生氣縈繞在其軀周,仙丹在他的軀體中游蕩,并未化開,而是被包裹,如同在虛空中沉浮。
所謂仙丹,可生死人肉白骨,可若其只是一縷念呢,早已無依憑,談何救治?
“終究是水中月,鏡中花么...”楊清流在心間自語,余光望向小男孩,不由得更加沉默了。
因?yàn)?,他看到了小男孩眼底深處的淚花,以及那看似激動開心的話語中,掩藏著的,絲絲細(xì)細(xì)的哽咽聲。
或許,他心有所悟,什么都懂,只是不愿面對,有小小的私心,內(nèi)心覺得只要一直說,一直說,爺爺便不會消失,會一直聽他念叨,囈語。
生離死別總是痛苦的,總之,楊清流不喜歡這種感受,但無論是作為凡人,亦或踏上仙途后的如今,都免不了如此,難以改變,是天地律令,誰都不能掙脫。
“嗡...”
兀的,老者身上騰起一道微弱的光,很柔和,近乎看不見,但卻輕飄飄的映在小男孩身上。
“爺爺,我...有點(diǎn)困。”小男孩的聲線近乎囈語,眼看就要睡過去了。
“那便好好休息,弦繃的太緊,是很容易斷掉的。”老寨主依舊笑呵呵的,眼中帶著慈祥,看著趴在床沿,已經(jīng)睡著的小男孩,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楊清流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注視,眼中神色幾番閃爍,最后又歸于平靜。
“少年留下?!?/p>
“其他人,暫且避退些時候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