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蒼白得像是一片紙。
被風輕輕一吹，就能拋下所有，翩然遠去。
蕭玉祁根本看不見旁地。
他的眼里，只能看見他心上的明月。
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將他的心房鎖緊。
鎖緊。
不停地緊縮。
直到溢滿，擠出。
他才后知后覺地自心底蔓延出令他絕望的恐懼。
蕭玉祁伸出手，去仔細地試探蘇見月的呼吸。
輕輕淺淺的氣息呼出，聊勝于無。
蕭玉祁猛地扭頭，看向了文景蘭。
文景蘭本就被的突然而至嚇到，驚魂未定。
此刻，她清楚地看見了蕭玉祁的眼神。
他的眼睛里面，像是困住了一只兇猛的野獸，即將沖破桎梏，亮出無比鋒利的獠牙與利爪，想要撕裂一整個世界。
漆黑的瞳里倒映出來火光。
熊熊烈火，好像要把一切都燒成灰燼。
文景蘭第一次如此恐懼一個眼神。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問。
蕭玉祁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戾氣駭人。
“她怎么了？”
文景蘭的視線重新落回到病床上之后，又開始掩面哭泣。
“醫生說，月月她是腦死亡……”
剩下的話，她根本沒辦法說出口。
“放肆。”
他低吼一聲。
將文景蘭嚇得連連后退，甚至都忘了哭泣。
外面的人聞聲進來。
蕭彥黎，蕭彥昌，蕭泊，還有鄭苗和剛剛趕到，風塵仆仆的蘇禹琛，全部涌進了病房。
蕭玉祁從床上下來，身姿筆直，怒容清晰可見。
“說，怎么回事？”
蕭玉祁聽不懂腦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死亡這兩個字的含義。
蕭彥黎沉默地跪下。
雙膝跪地。
那姿勢，將蕭彥昌和蕭泊嚇得，也當機立斷，跪在了蕭玉祁的面前。
“老祖宗，是我沒有保護好您想要保護的人，都是我的過錯，請老祖宗責罰。”
他低頭，坦然認錯。
這樣的蕭彥黎，讓蕭彥昌和蕭泊的心里又是一驚。
“哥，這不能怪你。”
蕭彥昌反駁。
蕭泊叩首，“老祖宗，蘇小姐是在我的照看下出的事，都是我的過錯，與家主無關。”
“我沒有興趣在這里聽你們攬責，我只想知道，月兒她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蕭玉祁覺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會瘋掉。
他還能理智地說話，完全是因為，他的月兒，正靜靜地躺在他的身后。
蕭泊將腦門貼緊地面。
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交代清楚。
林念念說道：“之前，我們已經判定了月月是腦死亡，可是她在ICU三天，我發現，她的大腦又開始逐漸活躍。”
她的手里還拿著報告單。
蕭彥昌當即接了過去，看見上面的腦細胞活躍數量，確實比起搶救那天，多了一點。
雖然只有一點點，可這也是希望。
“一定還有救。”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噌地一下，突然站了起來。
“我之前研究過這個課題，我的論文就在我的電腦里面。”
“你快帶我去。”
一聽見有希望，林念念比蕭彥昌還要著急，把人拉著就往他的辦公室里跑。
病房里依舊沉默。
終于，蕭玉祁開了口。
“帶我去，紫云道觀！”
他倒要看看，那里究竟藏著何方妖孽。
蕭彥黎起身，“是。”
蕭家車隊，一路從龍城開到了紫云峰的峰腳下。
直接清場。
所有的香客都被禮貌地請下了山。
這般大的陣仗，讓道觀里面的道士們瑟瑟發抖。
蕭玉祁走到峰頂的時候，道觀里面，所有的道士全部站在了道觀門外的場地上。
數百位保鏢將這里圍得密不透風。
蕭玉祁一眼過去，便看見了站在最當中的紫袍真人。
他明顯是生氣了。
見到來人，闊步上前，“不知這位福主帶人將這里包圍，驅趕我的香客，到底是因為什么？”
蕭玉祁冷聲道：“你是住持？”
“是。”
他不卑不亢，雖然身高只能勉強到達蕭玉祁的肩膀，可也不想在氣勢上低人一等。
“幾日天，在你這里暈倒，送去醫院醫治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并未見過那個姑娘，她自己舊疾復發，只是恰好暈在了我的地界，福主來找我道觀的麻煩，是否有些蠻橫無理了？”
蕭玉祁不想跟他廢話。
他抬手。
玄色的袖口里亮出了一把漆黑如墨的手槍。
月白如華，照亮了整座峰頂，仿佛能夠洗凈世間一切的污濁。
蕭玉祁長腿一邁，槍口徑直貼上了這位紫袍道長的額頭。
“說。”
堅硬冰冷的槍口募的貼緊他的皮肉。
那紫袍道長嚇得腿都在發軟。
“瘋了，你瘋了，你竟然在華國擅自用槍，我要報警，我現在就要報警。”
這樣的話根本就干擾不了蕭玉祁半分。
“我的耐心有限，三。”
他開始倒計時。
“二。”
扣動扳機的手逐漸開始用力。
只等那一聲‘一’一說出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槍爆頭。
“我說，我說！”
他雙腿發抖，欲哭無淚。
“是……是天尊，天尊想要那姑娘的命。”
“他在哪兒？”
“他……”
他渾身發顫，在月光下，臉色開始泛起了不自然的紫光。
“小心。”
一道純白的身影突然擋在了蕭玉祁的身前。
清脆的男聲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穿著一席白衣，頭發盤在頭頂，用木簪簪成一個髻，看起來既不像是古代人，也不太像是現代人。
他將蕭玉祁往邊上拉了兩步。
手里驀地多出來一張符紙，在紫袍道長的臉上的紫色到達頂峰的時候，他將那張符，啪的一下，貼在了那道長的身上。
“定！”
白衣男子大喝一聲，那紫袍道長像是突然變了個人，臉上的紫色褪去，眼底泛著蝕骨的寒光。
“我在這里啊！”
他明明是個男人，嘴里的聲音卻變成了女聲。
場面之詭異，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怕真的沒人相信。
“蕭玉祁，我做了那么大的局，終于把你引了過來，我要你，為我的夫君償命。”
“呀！”
女聲凌厲地吶喊，她用著住持的身體，手里的浮塵掃出凌厲的風刀，直直地朝蕭玉祁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