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出現在餐廳時，家里的保姆看他的眼色都帶著神秘鬼祟的色彩。
顧瀾城覺得好生奇怪，他最近克己復禮，也沒有惹事生非，更沒有從前做太子爺時的耀眼的光芒，斷然不該成為別人的焦點啊。
他反復凝望保姆，發現她們確實用一副同情的眼神端詳著他。
“過來。”他高冷的吩咐道。
保姆走到他面前。顧瀾城蹙起眉頭問：“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那樣看著我？”
保姆欲言又止：“少爺，你難道沒有看到今天的熱搜？”
顧瀾城興致淺薄：“我對網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趣聞素來沒興趣。”
保姆卻跟打雞血似的，激動非常：“少爺，今天的熱搜，可是和我們的上任夫人有關。”
顧瀾城怔了怔：“念笙？”
他幾乎沒有猶豫，快速的掏出手機。
可是他剛要打開手機時，保姆卻伸手捂住了手機屏幕。“少爺，你還是別看了！我怕你受刺激……”
“讓開。”顧瀾城命令道。
保姆惶恐的松開手。
顧瀾城滑開手機屏幕，打開網頁，映入眼簾的就是燕鴻笙和念笙的結婚照。
燕鴻笙這個人前高冷禁欲的霸道總裁，在念笙面前化身溫柔小狐貍，他竟然笑得明眸善睞，溫柔無害。
他的身體傾向念笙，和念笙幾乎是臉貼臉。而念笙呢，穿著和燕鴻笙配對的情侶裝，戴著名貴的珠寶，整個人貴氣如蘭。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那一瞬間，顧瀾城忽然想到一句話：愛人如養花，女人會開出什么花，決定于她的男人如何待她。
念笙，在燕鴻笙的滋養下，才能變得如此嬌美吧。
他的心，忽然就好像被人用鋤頭挖走了一塊似的，也不知挖走的是什么，反正他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再也不能圓滿。
“少爺，你別難過……”保姆安慰他。
顧瀾城望著保姆，他不解她為何要同情他：“我干嘛要難過？”
保姆是個情商極低，說話不懂繞彎的直腸子：“以前的顧夫人又溫柔又漂亮，對你又好，是個非常完美的人。少爺你把她弄丟了，娶了一個又丑有壞的病秧子，害得你家破人亡前途盡毀。我們原本以為，你如今會幡然醒悟，撥亂反正，和現在的顧夫人離婚，追回原來的顧夫人。沒想到原來的顧夫人卻找到那么好的歸宿，她鐵定不會回頭了。那少爺就不能和她舊情復燃……真可惜。”
顧瀾城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
“你們私底下都是這樣非議主子的嗎？”
保姆慌慌張張道：“少爺，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說。顧府所有的下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再說，我們說的是事實嘛，現在的顧夫人自持你的寵愛，脾氣火爆，對我們不是打就是罵，我們早就看不慣她了。也不知道你被她喂了什么迷魂湯，被她迷的鬼迷心竅似的。”
顧瀾城張大嘴，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就不怕我解聘你？”
保姆揚起腦袋，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表情：“少爺，現在顧府已經落敗了。拖欠我們工人的工資幾個月了。你若解聘我們，我們巴不得呢。我們不過都是看在舊情的份上，苦苦支撐著。”
顧瀾城：“……”
遇到這么直白的保姆，顧瀾城招架不住。
“我會盡快發你們工資的。”
保姆道：“我們也不全是因為顧府欠錢才不愿意留下來的。而是你那位新夫人太欺負人。她壓根就沒有把我們當人看。深更半夜要吃夜宵，水溫必須四十度，還得隨叫隨到～…但凡我們遲到一分鐘，就會被她問候祖宗十八代。也不知道你眼睛是不是進沙了，選來選去選個這么沒品的女人。”
咂咂嘴，又噼里啪啦道：“原來的顧夫人多好啊。親切可愛，活潑善良。她從來不打罵我們，我們誰家有困難的，她都會盡心盡力的幫我們呢。少爺如果你這邊可以放人，我明兒就去她那里應聘……”
顧瀾城一口惡氣卡在喉嚨，進不去出不來。最后無力的朝她揮揮手。
保姆剛在興頭上，被打斷了話。悻悻然的離開了。
顧瀾城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目光卻再次不經意的落到手機屏幕上。
念笙正巧笑嫣然，顧盼神飛的望著他，那目光似蘊含著嘲諷。
顧瀾城想起從前種種輕賤念笙的畫面：他曾經以為，像念笙這種出生卑微的女孩，只要把她娶進家門，讓她跨越階層，就是對她天大的寵愛。所以，他可以無止境的輕視她的需求，對她冷暴力，甚至高高在上的命令她捐出她的器官。
“呵呵。”顧瀾城自嘲般的笑出聲。
他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混蛋，他有什么資格那樣對喬米。
他不就是仗著她對他的愛嗎？
愚蠢啊。
老天是有眼睛的，他不珍惜的好女孩，自然有人頂替他。
他踐踏在地的卑微雜草，最終肆意生長，甚至將他的光華掩埋。
她如今嫁的男人，不僅比他身價高，而且比他愛她寵她。將他襯托得跟個笑話似的。
他真是活該啊。
顧瀾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外面走去。
顧宅門口，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布偶兔，靜靜的站在門口。
顧瀾城的車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的望著前面的小孩子，心激動得仿佛要跳出來。
“妮妮？”
他撞開車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妮妮面前。“妮妮，你怎么來了？”
妮妮沉靜的望著他，一張稚嫩的臉不喜不悲，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木偶般僵硬。
顧瀾城緩緩的抬起手，企圖撫摸她的臉。
可她卻如被馬蜂蟄了般往后閃退。
顧瀾城疑惑的望著她：“妮妮，你來找爹地，是有什么事嗎？”
妮妮這才道：“你愛媽媽嗎？”
顧瀾城呆怔。
對這個問題，他其實從來就沒有思考過。
他以前娶喬米，不過是有求于她。在他心里婚姻是一筆交易。
如今捫心自問，他對喬米當真沒有一點愛嗎？
卻也不見得。
初時他確實看不起卑微的喬米，所以他只決定用錢跟她交易的。
可喬米一聲聲溫柔信賴的叫他顧大哥時，他對她便多了一分責任。所以愿意將自己的婚姻和她捆綁在一起。
后來，喬米跟他離婚，陪伴燕鴻笙左右，他也覺得諸多失落。
“愛她又能怎樣？”他沮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