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畢竟是條人命。
總得有個(gè)說法。
有人要為這樁命案負(fù)責(zé)。
容軒讀過書,他知道國(guó)之律法。
殺人償命。
他其實(shí),早就做好了認(rèn)罪伏法的準(zhǔn)備。
他不后悔。
只是,他的爹娘,沅娘的娘,要交給誰來安置,誰來贍養(yǎng)。
容軒沒有遺憾,他就是,放心不下三個(gè)老人。
聽著凌亂的腳步聲,來人不少。
為首的面容冷峻矜貴,氣度風(fēng)光霽月,正是十九王爺蕭衍。
他身后,跟著身穿官服的官老爺,還有一群捕快。
容軒下意識(shí)的伸手,用寬大的衣袖擋住沅娘。
陰魂輕輕攔他,“阿軒,他們看不見我的。”
剛這么一說,它就感覺一道凜冽的目光。
極具壓迫感。
陰魂抬眸,便見蕭衍幽深的眼神。
它不禁有些心顫,“他能看到我?”
“十九王爺,沅娘它不是惡鬼。”
十九王爺也有陰陽眼,容軒是知道的。
十九王爺會(huì)誅鬼,他也知道。
他就是不知道,十九王爺會(huì)不會(huì)見鬼就誅。
怕他傷了沅娘。
然則,十九王爺并未看他,而是直接走到了唐洛洛面前,面色柔和道,“魏家二房竟惹出這么多麻煩,魏乾他爹瘋了,本王讓人通知了魏老將軍,讓他去接手老宅。”
唐洛洛微微挑眉,“瘋了?”
這是承受不住頭頂青青草原的打擊么?
不過老宅的事,交給外祖父處理倒也合適。
唐洛洛也就沒再過問。
“這是魏乾?魏乾還真在這呀!”
說話的,是京兆府尹劉大人。
劉大人不確定的掃了眼燙的黑紅的那顆人頭,“人死了?他是被誰埋在土里的?唐姑娘,是誰殺了魏乾啊?”
他語氣頗為恭敬。
劉大人是知曉唐洛洛身份的。
唐姑娘不僅道法了得,將來還是十九王妃。
這樣了不得的身份,他可不得敬著點(diǎn)嗎。
容軒不想她人為他擔(dān)責(zé),于是便站了出來,“大人,是我嗚……”
一雙又白又冷的手,從容軒背后伸了出來,“阿軒,別說……”
它捂住容軒的嘴。
不讓他認(rèn)罪。
容軒心中酸澀,眼眶也酸脹極了。
唐洛洛瞧著,沒說什么。
十九王爺只是淡淡的瞥一眼,并未阻止。
劉大人看著容軒道,“怎么不繼續(xù)說了?此處發(fā)生兩條命案,你是何人,為何會(huì)在現(xiàn)場(chǎng)啊?你剛說是你……什么是你?魏乾的死可與你有關(guān)啊?”
瞧著地上除了那顆人頭,還有一具女子的尸體。
劉大人便親自上去查看,看清女尸,他有點(diǎn)吃驚,“這不是魏乾他娘嗎,怎么也死了在這兒?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你這支支吾吾的模樣,本官怎么覺著,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十九王爺在此,他當(dāng)然不敢說,唐洛洛是嫌疑人。
那么嫌疑人就只能是這個(gè)書生了。
容軒不吭聲,劉大人皺眉,“本官問你話呢!若再不言語,本官就讓人把你帶回衙門仔細(xì)審問!”
容軒:……
“他說不了話。”
唐洛洛聲音清脆,替容軒說道,“有人捂住了他的嘴,他開不了口。”
劉大人一愣,“唐姑娘,這哪有人……”
說著,他面部表情抽了抽,歪著脖子,這里是沒其他人,但保不齊有別的啊……
旁邊,還立著一座新墳?zāi)兀?/p>
“哦,是我口誤,大人見諒,捂著他嘴的不是人。”唐洛洛幽幽道。
劉大人:……
阿彌陀佛,陰鬼散去。
劉大人心里默念佛語,求佛保佑,他不想見鬼。
他面色訕訕,吞了吞口水道,“唐姑娘,可否讓那位先退下?本官得問這書生幾個(gè)問題,走一下這個(gè)流程……”
唐洛洛笑笑,“沅娘,大人喊你退下呢。”
劉大人嘴角抽了抽。
陰魂猶豫了一下,容軒抬手,拍了拍沅娘的手,“沅娘,松開我吧,別怕。”
在劉大人等人看來,容軒就是在跟空氣說話。
捕快們個(gè)個(gè)一臉驚懼。
大概是知道,容軒有鬼撐腰,劉大人的語氣變軟了不少,“本官瞧你像個(gè)讀書人,你叫什么名字?”
“容軒。”
“家住何處?”
“慈湖路。”
“又為何來這現(xiàn)場(chǎng)?”
“來祭奠亡妻。”
容軒與劉大人一問一答。
劉大人聞言,斜著眼睛瞄了眼旁邊的墓。
果然是亡妻沅娘之墓。
劉大人又問,“魏乾的尸體為何會(huì)被埋在你亡妻的墓旁?魏乾母子可是與你們有什么仇怨?”
容軒抿唇,正要開口。
嗚。
嘴巴又被捂住。
沅娘不讓他說。
對(duì)他不利的話,便不許他講。
唐洛洛微嘆,“還是我來說吧,大人,魏乾這是在跟容軒玩游戲呢。”
“這……”
劉大人一愣,“這是玩的什么游戲呢……”
“捉迷藏。”唐洛洛想了想說,“魏乾別出心裁,大概是想藏土里,然后把自己玩死了。”
劉大人:……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唐洛洛要想替容軒開脫,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gè)更好的理由?
“那魏乾她娘呢,總不會(huì)也是玩捉迷藏把自己玩死的吧?”劉大人又問。
“嗯?不是。”唐洛洛搖頭,認(rèn)真道,“她是見兒子死了,受了打擊,便隨兒子去了。”
“……”
劉大人真覺得,這是他為官數(shù)十載以來,聽到過最荒唐,最沒用說服力的兇案辯駁理由。
“大人怎么知道她是魏乾的娘?又怎知魏乾在此?”唐洛洛反問一句。
“這孟氏前幾日就曾來過府衙報(bào)案,說是她兒子失蹤了,本官見過她,所以有些印象。”
劉大人說,“至于魏乾嘛……是十九王爺差人傳話,說衙門要找魏乾,就隨王爺前來收尸……”
唐洛洛挑眉輕笑,“王爺總是能及時(shí)幫我善后,辛苦王爺了。”
“本王不辛苦,辛苦的是洛洛。”
洛洛每日在外奔波,忙的腳不沾地。
唐洛洛笑瞇瞇的,“我有錢賺,不覺得辛苦。”
十九王爺寵溺一笑,洛洛高興就好。
四周陰風(fēng)陣陣,劉大人背上冒冷汗,心想難道要以這荒唐的理由結(jié)案嗎?
捉迷藏,把自己玩死了。
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這不明擺著偏袒嫌疑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