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距離京城百里開外的一處山林處。
半山腰的水庫旁，有一間廢棄的工棚。
此時就在工棚內，正盤坐著一個衣袍殘破，斷了一條手臂的中年男人。
“可惡，就差一點！”
陳不凡強忍著體內幾乎萬蟻啃食般的痛苦，將隨身攜帶的療傷丹藥一股腦全吞進口中。
斷臂之傷也就罷了。
此刻最讓他感到煎熬的，還是強行使用秘法后的后遺癥。
那劇烈的痛楚，宛如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每一次沖擊之下，陳不凡整個人都快要疼的昏死過去。
可他知道，此刻自已絕不能倒下。
以龍魂司的勢力，搜尋到自已不過只是時間問題，他必須在此之前穩固傷勢，逃之夭夭。
為此，陳不凡幾度咬破舌尖，硬生生的是撐著將丹藥煉化。
僅僅只是半個鐘頭的時間，他身上殘破的黑袍便已被冷汗浸濕。
待陳不凡重新睜開雙眼時，滲滿細汗的額頭下，雙眼中則是浮現出一抹怨毒之色。
“楚南……我真是小瞧你了。”
陳不凡口中話剛說完，整個人臉色頓時又是一變。
“噗！”
體內真氣突然狂暴起來，他下意識的便張口噴出一股鮮血。
霎時！
陳不凡整個人身上的氣息迅速萎靡下去。
他的修為，也在這段時間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下跌。
二品大宗師！
三品大宗師集！
……
直到身上的氣息越發萎靡，修為足足跌落了一個大境界，來到三品大宗師之境后，陳不凡的修為這才停止了下跌的趨勢。
可即便如此，修為跌落一個大境界，這對于陳不凡而言，可謂是難以承受的損失。
不過所幸，他得以保住了自已這條小命。
“我陳不凡此生，從未栽過這么大的跟斗。”
“這個仇，我記下了！”
陳不凡喘著粗氣，扭頭看了一眼自已斷掉的手臂，臉上瞬間布滿了陰寒之色。
秘法施展后的代價，他至少需要數年苦修方才能恢復。
在此之前，他雖然有心想要尋回秦雅柔，但此刻以他的狀態，卻不適合再出現在柳眉面前。
“師妹，希望你千萬別做傻事！”
“否則……休怪日后我不留情面！”
陳不凡眼中冷芒閃爍，旋即轉身踏出門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當中。
……
京城。
漫天繁星中，淡淡的月光灑落南宮家后宅。
楚南正坐在屋頂上，嘴里叼著煙，目光卻是眺望著南方。
那個方向數千里開外，便是龍虎山所在之處。
“老頭子，你到底為何要向我隱瞞靈光教之事？”
“難不成，靈光教當真與我的身世有關？”
楚南皺著眉頭，心中暗忖。
指間煙霧繚繞，楚南抽著煙，眼中不時忽明忽暗。
他之前其實曾去信龍虎山，向老頭子咨詢靈光教之事，可不出意外，消息石沉大海。
老頭子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這么多年，楚南早就對老頭子十分了解了。
對方身為玄門老天師，以玄門的勢力，不可能不清楚這些年靈光教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
可老頭子從未向楚南提起靈光教。
這其中的原因，不外乎只有兩個。
一個是與自已的身世有關。
老頭子曾說過，只有等楚南實力足夠強大，覺醒了泥丸宮中的神秘小鐘后，便會知曉一切。
所以這些年來，老頭子極少會提及關于楚南身世的消息。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那便是老頭子對靈光教有所顧慮，所以不想讓楚南在羽翼未豐之前，與靈光教這等勢力為敵。
不過在楚南看來，第二個原因著實有些牽強附會。
特別是在從柳眉口中知曉，老頭子曾出手將靈光教那位教主給重創后。
在楚南心里，其實就只剩下一個原因了。
“算了，老頭子既然不想說，肯定有他的原因。”
“以那老家伙的倔脾氣，我此刻就算趕回龍虎山，只怕也不會有收獲。”
“現在回過頭想，老頭子忽然讓我下山，先是去秦家報恩，又讓我來南宮家，借著南宮家相助進了龍魂司……”
楚南吐出一口煙來，眼中則是浮現出了一抹明悟。
老頭子讓自已去秦家，真的只是單純的報恩？
秦雅柔身懷先天水靈根。
以靈光教的勢力，找上秦雅柔是否只是時間問題？
而他若還留在秦家，遲早也會與靈光教對上。
可惜！
楚南被秦家逼著和離，又被老頭子一紙婚約安排去了南宮家當上門女婿，隨后進了龍魂司。
看起來，自已下山這段時間與老頭子毫無聯系。
實則每一步仿似都在對方的安排當中。
這倒也符合老頭子的做事手法。
潤物細無聲嘛！
楚南嘴角微勾，目光略有深意的看向遠方的夜空。
“所以……老頭子你讓我下山，最大的目的應該就是靈光教吧？”
“這靈光教中，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才讓你這么多年來，一直不曾對其動手？”
黑色雙眸中，宛如這夜空般深邃。
楚南此刻更加好奇的不是自已的身世，反而是老頭子的態度。
以對方的實力，若真要除掉靈光教，絕不應該讓其茍延殘喘至今才對。
除非……老頭子有不得不留靈光教的理由。
會是那所謂的成仙秘法？永生大道？
若是放在之前，楚南只覺這一切都是天方夜譚。
可隨著對靈光教的了解越深，楚南甚至都開始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這世間真有成仙永生之法？
若非如此，何以解釋秦雅柔身懷靈根之事，還有靈光教這些年來的種種奇異事跡。
特別是島國之行，楚南見到了那位自稱是上古仙人的域外天魔。
那樣的存在，根本已經無法用常理來衡量。
永生！
當這個概念具象化后。
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哪怕是楚南都不由有些為之心動。
……
同樣的一片夜空之下。
山風凜冽，吹拂在龍虎山的山澗。
山崖之上。
一襲白袍的老者站在松柏樹下，手里正握著一根魚竿，白色絲線的另一頭，卻是垂落在那山間濃霧之中。
“他還未能掌握那件東西，這么早讓他知曉靈光教隱秘，可不是一件好事。”
山崖之下，一道老者之音傳出。
“你怕他誤入歧途？”
白袍老者輕笑道。
“你難道不怕？當年，那可是連我都沒能忍住走上的歧路！”
“那是你！”
“我相信我自已的徒弟！”
隨著白袍老者此話出口，山崖下終年不散的霧氣，翻騰不斷。
良久，那蒼老之聲又幽幽響起。
“或許，那小子真能走到你我都到不了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