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
青竹小筑。
悠揚的琴聲傳出。
房間里,一襲素衣的南宮素正伏案于琴桌之前,雙手撥弄著琴弦。
一旁的角落處,侍女琴韻點燃了香爐中的檀香,整個房間內充斥著一縷令人心神安寧的氣味。
而此時,坐在一旁正聆聽琴音的南宮妃,則是雙手托著香腮,怔怔出神。
即便是一旁的南宮素一曲彈畢,南宮妃仍舊是一臉悵然未覺的表情。
“這寧心香是我從千佛寺中帶來的,有凝神靜氣的功效。”
“不過我看,這效果似乎也不怎么好!”
南宮素抬眼望向心事重重,正神游外物的南宮妃說道。
“嗯?”
此刻聽到自家姑姑的聲音,南宮妃這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
“姑姑彈完了?”
“小姐,您這是有什么心事呢?今日連聽琴都這般心不在焉?”
一旁,侍女琴韻掩嘴輕笑道。
聽到這話,南宮妃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歉意。
“說說吧,你這多日不曾來這青竹小筑,今日特意前來,卻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妃兒這是有心事?”
南宮素緩步走到桌前坐下,身子微側,雙腿并攏斜放,哪怕已近五旬年紀,仍是盡顯大家閨秀的儀態。
“沒,沒有!”
南宮妃下意識的搖頭,不過在感受到自家姑姑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時,她心知自己這點偽裝,在對方面前根本形同虛設。
“好吧,我承認……被姑姑你猜對了。”
南宮妃無奈的點了點頭。
聞言,南宮素則是微微一笑:
“可是因為小楚?”
南宮妃雙眼睜大,有些意外的看向對方。
“姑姑怎么知道?”
南宮素神秘一笑,卻是不曾開口解釋。
而一旁看戲的琴韻,則是替自己主子笑道:
“我看三小姐真是當局者迷,您這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別說我家主子,就連我都能看出來。”
“常言道,哪個女子不懷春,哪個男子不鐘情,再說您和楚姑爺的事,早就在咱們院里傳遍了。”
琴韻捂著嘴,忍不住笑出了聲。
心想也就南宮妃自己還蒙在鼓里,殊不知僅僅只用了半天時間,她那位貼身小丫鬟早就將南宮妃和楚南的事傳到了下人圈子里。
也就南宮妃自己還不知道。
下午琴韻去后廚取餐食之時,便見那李大娘已經開始用過來人的身份,向一眾下人揣測起自家小姐什么時候懷上孩子了。
“綠蘿……那個死丫頭!”
此時,南宮妃不用想也猜到了什么。
肯定是自家那位貼身丫鬟。
“好了,都是一群下人鬧著玩的!”
“說說吧,可是那小楚欺負你了?”
南宮素給面前之人斟上了一杯茶,緩緩出口問道。
下人圈子里的傳聞她倒是聽琴韻說了。
不過以南宮素對自己侄女的了解,她卻是有些不太相信。
那個大半年前還因為這樁婚事不惜連夜逃出南宮家的侄女,怎么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對楚南投懷送抱了?
沒錯!
在小丫鬟綠蘿傳出的版本里,南宮妃與楚南的愛情故事,已經變成了自家小姐主動投懷送抱了。
“欺負?”
此時,聽到自家姑姑說的話時,南宮妃忽然想起楚南那家伙白天對自己做的事,當即不由臉色一紅。
“倒也不算欺負!”
南宮妃微紅著臉頰,埋首搖了搖頭。
“那是你欺負他了?”
打量著南宮妃的臉色變化,南宮素則是繼續追問道。
“我才沒有!”
南宮妃將頭搖成撥浪鼓一般,旋即有些氣不過的樣子說道:
“是那家伙欺騙我!”
“從一開始,他就在欺騙我!”
欺騙?
乍一聽這話,南宮素眉頭微皺。
一旁的丫鬟琴韻見南宮妃突然的情緒波動,也露出了一臉凝重的表情。
“難不成是姑爺外面有人了?”
“不該啊!姑爺這么好的人,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琴韻低聲呢喃道。
南宮素亦是沉默不語,只是直直的看向自家侄女。
“不是,你們想哪兒去了!”
見面前二人誤會了自己說的話,南宮妃則是又擺了擺手,幾次欲要張嘴解釋,可是卻都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這種事,她怎么開得了口。
似乎也看出了南宮妃有難言之隱,南宮素會心一笑道:
“可是他心存惡念,故意誆騙于你?”
“那倒沒有!”
南宮妃又搖了搖頭。
她并非是非不分的人。
哀牢山里,明明是她先遭了祁柏文的毒手,被迫服下合歡丹。
接下來的事,楚南即便沒說,南宮妃也能猜得到過程。
說到底,楚南也只是為了救自己性命罷了。
可對于一個女人而言,發生這種事又豈是能隨意釋懷的。
更何況,如今她與楚南更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妃兒,有時候謊言帶來的也不一定是傷害,興許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宮素淡淡說道。
只是說出這話時,她的目光不自覺的瞥向了掛在一側墻上的白玉簫。
“不得已的苦衷?”
未曾察覺到自己姑姑的異樣,南宮妃只是在聽到這話后,整個人忽然一愣。
她不由猜想,若是當初楚南來到南宮家之時,并未隱瞞,而是開誠布公的說出那件事。
自己又該怎么做?
是難以面對?
還是氣憤的想要殺了對方?
可這一切說到底,楚南終歸并未做錯任何事。
若是楚南當初將心一橫,把那晚的事用來威脅自己。
只怕這樁婚事,壓根容不得南宮妃有半點拒絕的機會。
可偏偏楚南沒有這么做。
他當初未曾將此事坦言,又何嘗不是在保護她的清譽。
想到這里,南宮妃心里的心結突然是解開了大半。
注意到南宮妃臉上的憂色消散,南宮素回過神來,卻是忽然開口道:
“趁年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
“你只需要問問自己的內心……你喜歡他嗎?”
南宮素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南宮妃霎時有些措手不及。
她十分意外的看向自己姑姑,怎么也想不到,早已自詡遁入空門的姑姑,竟然能直言不諱的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