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后院。
老槐樹枯黃的葉子隨風凋零。
樹下，一老一少同桌對飲。
“好酒！”
接連幾杯酒下肚，楚南就不曾發作的酒蟲都被勾了起來。
“只是這么喝可不痛快！”
楚南放下酒杯，似有些不滿足的笑道。
“你小子倒是個識貨的！”
“楚虎……你小子死哪兒去了，把我房中珍藏的幾壇老酒拿來！”
楚遠山笑罵了楚南一句，而后便沖身后粗著嗓子嚷了一聲。
不愧是老軍神。
八十高齡了，這一嗓子竟然還是如此的真氣充沛。
楚南咧嘴笑著。
不多時，便見一臉著急忙慌的楚虎拎著幾壇子老酒跑了過來。
“此酒名為血烈，乃是當初老夫在軍中之時命人所釀的。”
“如今，這酒可是喝一壇少一壇了。”
“今日算你小子運氣好，若是換做旁人，老夫可舍不得拿出此酒招待。”
楚遠山大笑一聲，當即提起一壇子酒，伸手揭開泥封，便遞向了楚南。
“今日得飲此美酒，便也不算晚輩白跑一趟。”
楚南伸手接酒，仰頭便灌了一口。
酒水入喉，凡是如吞烈火一般，只覺得口腔之中滿是辛烈。
可隨著酒水下腹后，那唇齒間留存的酒香，又讓人渾身舒泰。
“不愧血烈之名，夠烈……好酒！”
楚南開口爽朗笑道。
品鑒此等美酒，他并未催動體內真氣壓制酒勁，反而是任由酒勁上涌，直通全身。
“小子，你方才勸我別對王家動手，可是另有緣由？”
楚遠山放下酒杯，忽然是沖楚南又問道。
冷不丁的被對方這么一問，楚南也是有些意外。
還是看出來了嗎？
楚南心頭一嘆，不過他倒也沒想過，此事能瞞過面前這位老軍神。
“倒是沒有什么緣由，只是晚輩的一些猜想罷了，做不得數。”
楚南隨口應道，說完便只顧著仰頭喝酒，似乎不愿多言。
言多必失，這么簡單的道理楚南怎么會不清楚。
特別是在這位老軍神面前。
有一點上官宇那死胖子卻沒說錯。
如今的楚家，早就是眾矢之的了。
“老夫最討厭這等婆婆媽媽的做派！”
見楚南跟自己打馬虎眼，楚遠山一副不滿的樣子，隨即目光落在楚南手中的酒壇上，忽然又道：
“我這才想起，房中似乎還有兩壇子好酒！”
“只可惜，看樣子今日咱們只能喝到這里了。”
楚遠山略帶幾分遺憾的嘆了口氣。
一聽這話，楚南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澤。
“老爺子這又是何必呢！”
“此事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那王家死的不過就是個紈绔子，此番不惜大鬧龍魂司衙門，擺明了是想將事情鬧大，從而裹挾龍魂司之勢針對楚家。”
楚南脫口而出道。
“所以，你覺得會王家背后之人……會是誰？”
楚遠山再度瞇起了雙眼。
“倒也不至于如此。”
“那幫人應該并未暗中授意王家，只是袖手旁觀縱容事態升級，想來也是存了借王家之手對付楚家的心思！”
“畢竟，若說世家門閥……區區一個王家，可還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楚南仰頭飲下一口烈酒，帶著幾分微醺的說道。
他說的話含糊其辭。
可楚遠山卻也注意到楚南口中的“他們”。
“軍部長老閣那幫老家伙，都這么多年了還不放心我楚家嗎？”
“哼，我想……他們此刻正巴不得老夫提著槍殺去王家，事后好去參老夫一本吧！”
楚遠山冷哼一聲，徑直道出了那幫人的身份。
軍部長老閣！
楚南聞言，亦是眉頭一挑。
雖然只是他的猜測，但結合楚遠山此刻所言，他卻是明白，看樣子是自己猜對了。
其實從一開始，楚南就感覺有些奇怪。
按理說。
王家不過就只是死了個紈绔子弟罷了。
那王林雖是王家嫡系，可他王松鶴又不止這一個親孫子。
何至于會為了對方，鬧出這么多事來。
另外，還有一點讓楚南感覺古怪。
那就是宋溫欒的態度。
身為龍魂司衙門的司長，縱使是面對八大家族中勢力不弱的王家，也絕不該這般卑躬屈膝才對。
要知道，龍魂司本就是上頭針對武者勢力而建立的，其地位之特殊，遠在軍政兩部之上。
哪怕僅僅只是一個龍魂司衙門的司長，代表的也是至高無上的龍魂司。
龍魂司的威嚴，豈是尋常世家能直攖其鋒的？
宋溫欒表現的太過懦弱了。
這與他平日里的形象頗有些迥異。
除非……這家伙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又或是有什么人跟他打過了招呼。
否則，楚南想不明白，宋溫欒為何會在此事上幾乎一邊倒的縱容王家。
軍部長老閣！
若是那幫老家伙的話，那此事便也說得通了。
畢竟楚家這些年雖然勢弱，但那八十萬鎮獄軍可依舊存在。
哪怕如今被分化無數，甚至被貶至陰山大營。
可仍舊沒有人敢小覷這支百戰百勝的軍隊。
正因如此。
鎮獄軍的存在，對軍部長老閣而言，卻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棄之不用甚是可惜。
可八十萬鎮獄軍又只聽楚遠山一人的號令。
對于軍部長老閣那幫人來說，想要收服鎮獄軍，唯一的辦法便只有一個。
那就是解決楚遠山！
亦或者，逼得上頭出手，解了楚遠山的兵權！
楚南能想到這一點，楚遠山這位老軍神又豈能想不到。
之前他是被憤怒暫時沖昏了頭腦，如今經楚南這一提點，便已然想通了事情的關鍵。
“那幫老家伙打仗的本事不行，搞內斗的本事卻是連老夫都得嘆為觀止。”
“他們想逼老夫以武犯禁，可老夫偏偏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楚遠山此刻非但沒生氣，反而是露出了幾分舒泰的笑容。
這么多年楚家都忍過來了，他又豈會因為眼前這點小事就中人圈套。
“你小子不錯！”
“只可惜入了龍魂司！”
“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投身軍伍？”
說到這里，楚遠山不吝稱贊的看向楚南，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