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清早。
周聿白刻意挑了套衣服,打算去接江瑟的父親。
江瑟亦是化了個妝,仔細收拾妥當。
“先吃早飯,吃過后我送你去阿姨那,再去接江叔叔。”周聿白開口。
江瑟搖頭:“回家我和媽一起吃,她知道爸出獄,今天一定會等著我們一起。”
聞言,周聿白便也沒再勉強,將江瑟送到了江家。
江母站在窗前,見著兩人后,立刻將江瑟迎了進來,而后紅著眼看向周聿白道:“辛苦你了。”
周聿白道:“應該的。”
江瑟和江母一道將他送走,江母不由得輕嘆道:“聿白對你…還是不錯的……”
江瑟打開冰箱,看了看冰箱里的東西,隨即道:“媽,我再出去買點菜,再給我爸買兩瓶酒,他回來一定會想喝點。”
江母本是覺得菜夠了,可想想,她也不知道周聿白的口味,而且確實忘了備酒,當下道:“那你注意安全,你身體還沒大好,走路都慢著些。”
“好。”
江瑟應聲后,先是去菜市場轉了一圈,也確實買了些菜和酒水。
而后將東西放在后備箱后,江瑟坐在駕駛位發了會呆。
不多時,手機彈出一條提示。
【江瑟女士,您預約的婦產科掛號請提前分診……】
江瑟熄滅了手機屏幕,轉身下車。
商場離醫院不遠,沒用太久,江瑟便到了科室門前。
沒等上十分鐘,電子屏上便開始叫號:【請五十二號江瑟女士,到一號診室就診,請五十二號江瑟女士,到一號診室就診。】
江瑟起身進了診室。
醫生開門見山道:“要檢查什么?有哪里不舒服嗎?”
江瑟道:“想做人流。”
醫生看了她一眼:“幾周了?之前的驗血單有沒有?想清楚了嗎?”
“十一周,想清楚了。”江瑟將之前的化驗單交給醫生。
“無痛的話需要空腹,我幫你再約個時間。”
江瑟道:“醫生,我今天就空腹了,我來醫院一趟不容易,能不能今天就安排手術?”
醫生忍不住抬頭又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女孩格外的漂亮,似乎又有些眼熟。
半晌,她忽然想起自己女兒前陣子追的電視劇里,好像有她……
“行吧,我現在給你安排。”
“謝謝。”江瑟輕聲開口,眼角有些泛酸。
*
半個小時后,江瑟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肚子,低聲道:“對不起。”
她不想一輩子都被困住,她已經被困的夠久了。
如今周聿白尚且不愿意罷手,若是有了這個孩子,她這輩子或許都再也走不掉了。
她知道自打陳觀海那次的事后,周聿白安排了人盯著她。
所以她只能把他支開,支的遠一些。
“江瑟,進來吧。”
“褲子脫掉,躺到床上……”
此刻,暗處守著江瑟的兩個男人皺眉道:“姜小姐到醫院用不用告訴周少一聲。”
“看著倒沒什么危險。”另一人道。
“可我看她臉色不是很好,若是有什么意外……”
聞言,另一人道:“那我給周少打個電話。”
這邊,周聿白正在開車,監獄離市區較遠,開車大概要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他這邊才剛到。
沒等太久,便見著一個清瘦儒雅的男人從鐵門內走出。
男人戴著副銀色邊框的眼鏡,手里拎著個帆布包,仰頭看著天上的太陽,有些睜不開眼。
“江叔,我是江瑟的男朋友,我來接您回去。”周聿白上前接過帆布包,主動開口。
男人愣了片刻,被面前男人唇紅齒白的模樣晃了眼,只覺得他比日光還要刺目。
“瑟瑟…她還好嗎?”男人輕聲開口,有些恍惚。
周聿白沉默片刻,好嗎?
江瑟這些年過的好嗎?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他確實說不出好這個字來。
“您見了她就知道了,她和陳阿姨都很想您。”周聿白笑著開口。
男人眼角濕潤,點了點頭:“好…好……”
*
另一邊,手術臺上。
醫生皺著眉道:“沒有家屬嗎?術后需要家屬照顧……”
江瑟輕聲道:“他路上堵車,用不了太久就到。”
聞言,醫生倒是沒再多言:“先麻醉。”
而此刻,周聿白和江父才上車,電話便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擰起眉心:“說。”
“周少,江小姐到醫院來了,我們也不確定她有沒有事,想著還是知會您一聲。”
聞言,周聿白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掛斷電話,當即給江瑟打起電話。
只是,電話始終是無人接通的狀態。
周聿白打了幾次,臉色都白了幾分,掛斷電話后,周聿白又給守著江瑟的人回過電話:“她在哪個醫院,什么科室?”
“第五人民醫院,婦產科門診。”對方顯然還有些懵。
“進去多久了。”周聿白問。
兩人看了眼表,猶豫道:“快半個小時了!”
周聿白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上,而后掛斷電話,給容珣打了過去,許是正在忙,電話響了一會才接。
“江瑟…去做手術了,第五人民醫院,婦產科門診,幫我找院長,讓他們立刻停止手術。”
話說到最后,周聿白的聲音都控制不住的發顫。
他們的孩子…那是他們的孩子……
容珣愣了片刻,顯然沒料到江瑟這么果決:“我現在聯系。”
江父坐在后排,聽見和自己的女兒有關,不安道:“是不是瑟瑟出了什么事?”
周聿白唇瓣輕抿,沉聲道:“沒事。”
江父還想再問些什么,可看著周聿白發青的臉色,到底沒能再問出口。
一路上,周聿白車子開的飛快。
可就算如此,距離在那擺著,他再怎么快,也需要時間。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容珣那邊,讓他們立刻停止手術……
周聿白說不清這一刻的感覺,他只覺得一切滑稽又可笑。
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她從來都是那樣心狠的人,可偏偏,他卻天真的以為一切還有機會重來。
原來,想放下過去,饒過彼此的人只有他自己。
她從不想要一個有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