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后，沈嘉檸的視線重新落在裴時瑾的臉上，她撐著有些搖晃的身體，俯身湊上前，低頭在裴時瑾的眼簾上輕輕吻了吻。

　　“早日康復。”沈嘉檸輕聲開口，隨即整個人便撐不住，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沒多久，門便在外面被人推開，顧相思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沖到沈嘉檸面前：“怎么樣？”

　　眼見著沈嘉檸臉色比裴時瑾還要蒼白，額上的汗珠一滴接著一滴的往外滲，顧相思便沒再多言，和江澄明一人一邊將她扶起。

　　“先離開這，我剛剛讓明燁先把附近的人支開了，雖然還有人留守，只要你能撐一會，神色沒有太大的異常，應當不至于引起懷疑。”

　　“恩。”

　　沈嘉檸咬了咬舌尖，嘴巴里散開濃重的血腥味，她找回幾分理智，仍舊因為疼痛將顧相思和江澄明的手抓的緊緊的。

　　沈嘉檸視線模糊，一路全靠顧相思和江澄明提醒，沈嘉檸努力保持著清醒。

　　路上，除了碰見沈家和裴家派來保護裴時瑾的人手，便是和陳霄打了個照面。

　　施慧卿和裴世宗自打裴時瑾手術順利結束，得知他暫時沒有危險后，便先回去了。

　　畢竟裴家事務繁忙，裴世宗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施慧卿則是因著知道裴時瑾暫時不會醒，便抓緊時間回去休息，順帶讓人準備好裴時瑾的一些物品以及飯菜，打算晚上再來。

　　沈嘉檸進了電梯后，整個人便幾乎再使不出半點力氣，幾乎徹底倚在顧相思身上。

　　“檸檸……”顧相思看著她過于蒼白后，又因為疼痛開始泛紅的臉頰，眼里滿是焦慮。

　　“我聯系丁雪西，我們先去會所。”江澄明當機立斷。

　　幾分鐘后，沈嘉檸已經躺在江澄明車子的后排，整個人縮成一團，不停的在發抖。

　　顧相思緊緊抱著她，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再堅持一下。”

　　沈嘉檸沒做聲，只覺得不論是思緒還是視線，都模糊成一片，整個人難以保持清醒，像是陷入了某種混沌，只剩下撕裂般的劇痛在反復折磨著她。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會所停車場。

　　江澄明將幾乎要失去意識的人直接抱起，快步沖向會所，顧相思一路守在身側。

　　碰見會所的服務生后，沉聲道：“丁醫生到了沒有。”

　　“剛到。”

　　顧相思松了口氣，雖然知道丁雪西恐怕也沒什么好辦法，可至少會比她們強上一些。

　　很快，沈嘉檸被送進包廂，丁雪西已經換好衣服，先是簡單查看了一下她的情況，隨即道：“這段時間催發的毒素已經開始作用了，是正常反應，應該已經發作有段時日了，所以才越來越嚴重。”

　　顧相思恍惚了幾秒，只覺得自己記憶里沈嘉檸根本就沒發作過幾次，如今想來，大抵是她都躲著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看樣子，毒素已經催發出五六成了，效果還是不錯的，只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恐怕會很難熬。”丁雪西將之前給沈嘉檸配的止疼藥遞給顧相思。

　　“如今這種程度才五六層？那等到所有毒素都催發出來，豈不是要讓人生不如死？”顧相思忍不住開口。

　　“沒錯，所以很多人撐不過去，最后放棄。”丁雪西看著她將藥給沈嘉檸喂下，又給沈嘉檸扎了幾針。

　　大抵多少有些效果，沈嘉檸抽搐的幅度逐漸小了些，整個人都縮成一團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臉色仍舊難看的沒有半點血色，連唇瓣也是干涸不已。

　　顧相思聽著丁雪西的話，只覺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窩火的不行，卻實在不知道該找誰算賬。

　　如今大概也只有找人到監獄里胖揍一頓宋舒婷和宋志勝，才能一解她心頭之恨。

　　因著來的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到會所后，沈嘉檸的發作時間大抵只持續了二十多分鐘。

　　二十分鐘，說長不長，可對于每一個看著沈嘉檸承受的人，都覺得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于旁人如此，于沈嘉檸更是如此。

　　她仿佛陷入了一個怪異的世界，那世界如烈火焚身、讓人痛不欲生，只剩一片混沌黑暗，她努力想要抓住一絲溫暖和光亮，可偏偏，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那些得以慰藉的溫暖和回憶，如今卻像是被封存在記憶中，怎么也抓不住，找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感似乎逐漸減輕。

　　沈嘉檸眼角濕潤，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錯位感。

　　“怎么樣？好些沒有？”顧相思將她扶起，輕聲開口。

　　“恩。”沈嘉檸只覺得喉嚨干澀發緊，整個人使不出半點力氣。

　　顧相思的視線落在她無意識被抓斷的指甲上，眼角酸澀，不知道檸檸是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會生生把指甲都抓斷，連帶著病床上的床單也汗津津的皺成一團。

　　江澄明給她拿了塊小蛋糕和咖啡，沈嘉檸勉強吃了一點，人雖然還是蔫蔫的，但至少平靜下來。

　　丁雪西替她抽了血，又做了幾項檢查，隨即道：“昨天的治療推遲了，今天是否一起進行？”

　　聽見這話，顧相思只覺得火氣蹭的一下子便冒了出來。

　　“丁醫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負責，可檸檸現在是什么狀況你也看見了，她怎么承受得住再一次治療？”

　　丁雪西神色不變，仍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道：“我知道她狀況不好，可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盡快將所有的毒素都逼出，這樣才能放開手腳徹底進行治療。否則越拖下去，她承受痛苦的時間也就越長。”

　　丁雪西頓了頓，視線落在沈嘉檸臉上，緩聲道：“至于今天要不要繼續，你自己決定。”

　　沈嘉檸沉默片刻，垂下眸子輕聲道：“繼續吧。”

　　當初丁雪西本就強調過要準時治療，如今已經推遲，既然她人已經到了，倒不如一并解決了。

　　何況，左右她今晚也沒有力氣再回去看裴時瑾，倒不如一并做了治療，休息一晚，明天還來得及趕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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