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下馬威和警告,蕭九凝和云中王都已經習以為常,只有徐兮然覺得沒被尊重,心里老大的不高興。
見他們進殿,宮婢們急忙掀起珠簾,施禮恭迎。
陳老夫人坐在何皇后下首的位置,平時筆直的身形今日微微佝僂,威嚴的模樣一掃而空,反而給人她只是一個受盡委屈的老人而已。
聽到聲音。
陳老夫人轉頭看向徐兮然和蕭九凝,那雙蒼老的眼睛里殺意控制不住的就那么溢了出來。
這兩個小賤人將她國公府攪得天翻地覆,讓她們成為京城的笑話,這筆帳沒這么容易就算了的。
在陳老夫人的眼里,蕭九凝比徐兮然更可惡,更讓她痛恨。
可憐她的曾孫那么小,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平日里乖巧又懂事,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根本不可能出現蕭九凝所說的那種事情。
因為她和徐府聯手誣陷,如今不論是陳允知,還是陳國公府名聲敗盡,特意為允知請的幾位大夫子也都請辭走了,如此一來,允知的未來幾乎能預見的一片黑暗。
就算她們現在下大力氣拼命地培養允知,可只要有人拿這件事情出來說,允知就會被人按在地上踩,一輩子抬不起頭。
這比殺人誅心更加惡毒!
“兒臣見過母后。”
云中王與她們齊齊給皇后請安,何皇后看著面前似畫上走出來的三人,眼睛一陣刺痛。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給玥明王挑王妃的人選,可是京城合適的貴女都看遍了,他就是沒有喜歡的。
讓身邊的人跟了十幾天才發現他最近總是出現在一位農戶家里,那位農戶養了一個十五歲的女兒。
氣的何皇后一晚上都沒合眼睛。
太子生母早逝,一直養在她的名下,這些年她盡心盡力,太子也對她十分尊敬,對玥明王也非常疼愛。
可說到底玥明王是她親生的,也是嫡出,太子昏迷不醒,他就該好好表現爭取讓皇上青睞,要是這時候與那農家女有什么瓜葛,這件事情就麻煩了。
遂。
在蕭九凝她們進宮的當口,何皇后已經派了人出宮去殺那農戶一家了。
不等何皇后說話,徐兮然就上前,一臉的不解和責備。
“皇后娘娘,兒臣們在外面等了您半個時辰,您是不知道我們在外面嗎?”
身為皇后怎么能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高高在上又怎么樣?那也要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吧?
陳老夫人適時的抬起袖子輕輕擦拭自己的眼睛,又往皇后的身邊挪了挪,看起來很是怕徐兮然。
何皇后卻是被徐兮然嗆得喉嚨里跟吞了死蒼蠅似的,怒火上涌的時候,一時間竟愣住了。
徐兮然又走到陳老夫人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人家,您是進宮告我們的狀嗎?有什么事情咱們攤開講,光明正大的講,別背后陰人呀,再說了,我做錯了什么?”
“小孩就是國家的花朵,本該好好呵護教育,但是你看看你們把孩子教成那樣,小小年紀就會傷人性命,這你總不能怪我吧?”
“你辛辛苦苦開賞花會,我也是好意想幫你把客人都留下來,不然宴會開到一半客人都走了,這多丟人啊。”
陳老夫人本來把陳允知的事情瞞了下來,只說蕭九凝和徐兮然淫亂她陳府的事情,結果徐兮然跟炸珠子一樣噼里啪啦一頓揉碎,陳老夫人的臉色這會子跟開了染房一樣,那叫一個精彩。
皇后也算是聽出來了,陳老夫人這是拿自己當槍使,想借自己手懲罰云王府,眼神便冷了下去,蹙眉問道。
“九凝,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兒臣跟您說吧。”
徐兮然竄上前,便把事情從頭到尾說與皇后娘娘聽,最后還不忘道。
“母后,您要是不信呀,把那徐少夫人和她的孩子召進宮問一問就知道了。”
陳老夫人薄唇顫抖,臉色漸漸蒼白,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再無先前告狀的理直氣壯。
“娘娘,這件事情確實是老身疏忽,但是她們兩個傷我陳府百年聲譽,讓我陳府淪為笑柄,徐王妃當眾脫衣,跳那不要臉的淫賤之舞,污穢皇城,這些都是事實。”
何皇后眼中凌厲溢現。
經此一鬧,陳國公府的確是一落千丈,幾十年抬不起頭來,這確實不亞于殺他滿門。
“這樣吧。”
皇后與陳老夫人說話。
“徐兮然掌嘴五十,由你處置,想在哪打就在哪打。”
陳老夫人臉色一喜急忙起身謝恩,徐兮然聽著就生氣,沖著陳老夫人喊道。
“老東西,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說著她便撲向云中王,云中王早就被徐兮然這膽大包天的搞法弄得頭痛欲裂,故而在福順公公和江嬤嬤來拖人的時候,云中王往邊上閃了一步。
教訓一下也好,再這樣下去,遲早惹禍上身。
“江嬤嬤,你去盯著,好好打,打到她會好好說話為止。”
真是氣死她了,若不是看在太傅的份上,當真會賜死這個徐兮然。
“蕭九凝去內務府領跪,跪三個時辰,云中王,你去你父皇那,看他怎么罰你。”
聽到皇后讓蕭九凝去內務府領罰,云中王還松了一口氣,她送了那么多東西給龐慶,正好有由頭去和龐慶見面,說不定還能把徐兮然攔在宮里意思兩下就好。
他深深的看了蕭九凝一眼,蕭九凝也看向他點了一下頭,見云中王蹙著的眉松開,蕭九凝才退出臨鳳宮就朝著內務府的方向走去。
陳老夫人雖不滿意皇后這樣處置,但至少能把徐兮然這個罪魁禍首帶出去,就在陳國公府的門口打,狠狠打,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都是徐兮然教的,都是她闖的禍。
拿她證明陳國公府的清白,剛好合適。
拖著徐兮然出宮的時候,陳老夫人聽著后面的咒罵,走得趾高氣昂。
蕭九凝去內務府,總管龐慶早就得到了消息,心腹知道他收了蕭九凝的東西,所以問他要不要通融一下。
龐慶陰柔的神情冷了冷,說了句不用,他倒要看看這蕭九凝會不會自以為送了點東西過來,就敢說一說二了。
蕭九凝進內務府的時候,龐慶正在院子里喝茶,見到蕭九凝他也沒起身,看都沒看蕭九凝一眼。
蕭九凝斂了眼里的冰冷,上前與龐慶道。
“龐公公,我來領罰。”
“喲,怎么是九王妃嗎?”
龐慶像是才看到蕭九凝似的,臉上堆起客氣的微笑,上前與蕭九凝見禮。
“說領罰做什么,到了奴才這兒,哪能讓您受罰,不若坐一會,奴才給您煮壺好茶。”
蕭九凝哪會不知這些人精話里的話,表面上說得客氣,下起手來比誰都狠。
真要坐了,轉背就到皇后那里去告狀,那她今天就出不了宮了。
這龐慶的手段,可不一般。
“多謝龐總管好意,九凝卻是不敢的,皇后娘娘有令讓我過來領罰,還請龐總管監督。”
“這樣啊。”
龐慶像是有些為難的笑著,轉頭吩咐,不消片刻,便有人領著蕭九凝到了院子里有一層小石子的位置,蕭九凝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跪了下去。
見她毫不含糊,也不矯情叫痛,內務府的人看著倒是有些驚訝,于是人來人往的時不時有人從這里路過看熱鬧。
龐慶也不喝斥他們,一心喝茶,蕭九凝不聞不問不鬧,靜靜地跪著,閉上雙眸。
遠處。
兩道黑色的修長身影出現,其中一位黑袍的雙肩和長臂上有銀絲繡制的南天竹,看著氣勢逼人。
他們是除了禁衛,三十六營之外的暗衛,只負責皇上的安危,有先斬后奏之權,聽說護龍衛一共有三千多人,但真正見過的卻沒有幾個人,只是聽說他們全都隱藏在皇宮、皇城各處。
肩上繡著南天竹的護龍衛在看到蕭九凝跪下去的剎那間,眼神便陰冷得要把周圍都凍起來。
“怎么了,首領?”
元照一直都知道首領是戴了面具的,幾年下來,沒有人看到過首領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叫齊硯南。
“龐慶真是好樣的。”
齊硯南眼里的殺意翻涌出去的時候,龐慶突然間臉色微微一變,轉頭朝著他們隱藏的位置看了過去。
可那里什么都沒有,龐慶微微蹙眉,又看向蕭九凝。
她來內務府的時候的確是一個人來的,云中王去了皇上那里,榮妃娘娘最近被打壓得厲害,按理沒有人幫她才對。
可那股子森森的殺氣!
許是看錯了,龐慶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笑了笑。
“齊首領,這龐慶有點料。”
雖說齊首領故意把殺氣鋪出去,但龐慶能第一時間感知,可見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齊硯南凝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喊痛,但額頭上鋪著一層細細密密汗珠的蕭九凝,拳頭緊緊捏著。
“他收了蕭九凝十幾個鋪子?”
“恩,其中有三個鋪子又大位置又好,生意很火爆,日進斗金那種。”
說起來這蕭九凝是很善于經營的,否則云王府也不會這么快就活了過來。
“拿了東西不辦事啊。”
這龐慶在深宮里盤踞,該狠時狠,該狗是狗,游走在各宮娘娘之間,勢力十分復雜。
不過那又怎么樣?
他不該作賤蕭九凝。
“通知榮妃娘娘了嗎?”
“通知了,榮妃娘娘現在正跪在皇上的殿外。”
聽到元照話,齊硯南這才松了一口氣,也不枉費蕭九凝那么大的手筆,不然這姐妹可就到頭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齊硯南的等得越發不耐。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終于有人進了內務府。
“總管,皇上宣九王妃。”
龐慶一聽扔了手里的琉璃盞,一路小跑到蕭九凝的身邊,躬身扶著蕭九凝。
“奴才扶您起來,不若奴才安排一個小轎送您過去?”
“不用,這點小小的懲罰,可比我當年吃的苦輕多了。”
蕭九凝淺淺笑著朝龐慶施了一禮,然后轉身出了內務府,直到離開龐慶的視線范圍,蕭九凝才在一棵樹下停留,撫著膝頭眉頭濃蹙。
那些石仔一個比一個尖,一個比一個硬,膝蓋跪在上面簡直像是被針不停的扎似的。
引路的宮人遠遠的跟在后面,不敢說話,左邊的青石小路上,一位清秀的太監奔了過來施禮。
“九王妃。”
說著小太監便上前扶起了蕭九凝,輕聲道。
“榮娘娘讓奴才過來的。”
蕭九凝微微一怔,可小太監神情鎮定,舉止規矩,蕭九凝輕道了一聲多謝,隨后被他扶著朝皇上的宮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