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兒和糞蛋兒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雞蛋，又瞅了一眼爹面前啥也沒有。
給兒子剝完雞蛋殼，把雞蛋遞給小兒子，低頭喝了一口碗里的稀飯。
眼前就出現了兩個白嫩嫩的雞蛋，心里明白兒子們是心疼他，他抬眸看這兩個兒子，“剝了雞蛋就趕緊吃，爹先前已經吃過了，這是給你們留的。”
“爹騙人。”牛蛋兒一點也不相信。
他爹這個人最是節儉，從來都舍不得吃好東西，好東西都是留給他們和娘吃的。
“爹，以后咱們家的好東西，大家要一起吃，喏，爹你先咬一口我們再吃，爹不吃我們以后也不吃。”
嘴里說著不吃，糞蛋兒嘴里其實一直在止不住的分泌唾液。
家里人多，一人一個雞蛋實在是太奢侈了，他們幾乎沒怎么這樣吃過。
“爹吃。”
牛蛋兒和弟弟也跟著舉起手里的雞蛋非要爹吃。
“好好好，以后咱們家的東西大家都一起吃，爹也吃。”
陸老大鼻頭酸酸的，他低頭依次在三個兒子的雞蛋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見老爹吃了，三個孩子才收回手，回到座位上開始吃飯。
陸老大別看人長的五大三粗，做飯還是能入口的，況且今天早上的稀飯和水煮蛋都不是什么有技術性含量的，他做著自然手到擒來。
吃過飯陸老大帶著三個兒子收拾房間，他一直在等兒子們問他問題。
可是沒想到他們直到他們父子四人將房間收拾好，又把該擦的地方擦了一遍，孩子們也沒有問一句關于母親的話。
或許是跟有爹和兩個哥哥陪在身邊，讓最小的蘆蛋兒有安全感又開心，一點也沒有找娘。
沒多久狗蛋兒來找蘆蛋兒玩，留下兩個大的繼續跟著陸老大忙這忙那。
看著兩個兒子的懂事的樣子，他找了張凳子坐下，把兩個孩子都叫了過來。
“糞蛋兒，牛蛋兒，你們來，爹有話跟你們說。”
兩人聽話的來到父親面前站好，笑瞇瞇的問道：“爹，啥事兒啊？”
“你們倆也大了，爹也不想瞞著你們，爹想告訴你們以后這個家就爹和你們兄弟三人……”
糞蛋兒注視著爹的眼睛，冷靜的問道：“爹，你是不是想說，娘以后都不回來了，以后家里就您和我還有弟弟們一起過日子？”
陸老大震驚的看著眼前早熟且冷靜的兒子，“你，你知道？”
糞點兒淡定的點點頭，“不止我知道，牛蛋兒也知道，爹您放心，我們都大了，明白道理。
我們愿意跟著爹一起，爹，您放心吧，我長大了，可以照顧好弟弟們的，等我再大一點就跟著您下地，把弟弟們養大。”
他完全沒想到會聽到大兒子這樣一番話，他和張來娣要離婚的事情，大兒子不僅知道二兒子也知道，大兒子甚至還計劃好了將來。
他原本準備了很多話來給兒子們解釋，為什么爹娘要分開，娘以后不在這個家里，此刻卻發現一句都用不上。
“那你們就沒有什么想問爹的嗎？”
小哥倆搖搖頭，表示并沒有。
牛蛋兒甚至小大人一般的拍拍墊著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爹，沒事的，娘不在以后我們和哥哥會聽話，會照顧好弟弟，也會照顧好爹您的，我們都是大孩子了！”
陸老大望著兩個兒子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兒子們對于他們離婚的事情這么坦然。
他伸手摸摸兩個兒子的腦袋，“好好好，以后咱們爺四個一起過，你們放心爹肯定會努力上工。
你們兄弟一定要多讀書，只要能讀讀多少年爹都供你們。
家里一切都有爹呢，也不需要你輟學回來幫著爹下地。
一定要好好讀書，不要像爹一樣小學都沒讀完，一輩子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都辛苦還掙不來什么錢。
像你們小嬸嬸一樣當個高中生，跟你們三叔一樣進城當個工人，吃商品糧！”
這個時候的糞蛋兒和牛蛋兒還不是很明白，為啥爹一定要讓他們多讀書。
但還是乖乖的點頭答應。
他們也知道三叔在城里吃商品糧，經常會給他們帶一些好吃的回來，小嬸嬸也很厲害，他也說的小嬸嬸有文化。
這也許就是他們爹非要他們好好讀書的原因吧。
“爹也很厲害，爹天天都拿十公分呢！”糞蛋兒夸自家老爹的時候，一股子自豪。
能每天拿十公分的人家可不多，在他們心里爹也是很厲害的。
“好好好，爹也很厲害。”
“就是就是。”牛蛋兒也跟著附和哥哥，他也覺得爹很厲害。
陸老大又揉了揉兩個兒子的腦袋，沒想到在妻子眼里一文不值的他，在兒子們的眼里他也是一個厲害的人。
心下頓時觸動極大。
沒一會兒蘆蛋兒哭哭啼啼的回來了，撲進親爹的懷里吵著要娘。
陸老大看著懷里哭泣的小兒子，心頭涌上一股難過。
但還是聽著心腸，試圖跟小兒子講道理，“蘆蛋兒你聽話，娘走了，以后都不回家了，爹和哥哥們陪著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娘，嗚嗚……”
不管怎么哄，他都哄不好小兒子，陸老大急得滿頭大汗。
糞蛋兒小哥倆對視一眼，最后還是牛蛋兒拉著弟弟的小手問道：“蘆蛋兒你想吃糖不？”
“嗝…想次，嗝……”
哭的打嗝的蘆蛋兒聽見哥哥問他想不想吃糖，猶豫都不帶猶豫的果斷的表示想要吃。
“想吃糖，那你以后就不能哭了，要乖乖聽爹和哥哥的話，行不？”
蘆蛋兒打著嗝，乖乖的點頭答應，摸了一把眼淚從親爹的膝蓋上滑下來，“我乖，不哭。”
牛蛋兒拿出了自己僅剩的一顆糖，他舔了幾次都舍不得吃，這還是過年的時候他存下來的。
拿到心愛的糖果，蘆蛋兒沒有再哭，含著糖一雙紅腫的雙眼也跟著瞇了瞇。
牛蛋兒雖然很舍不得自己的糖，但是看到弟弟終于不哭了，覺得好像也沒有那么舍不得了。
他學著大人那樣摸摸弟弟的頭，“蘆蛋兒乖，以后哥哥有好吃的都給你吃，你要乖乖的哦！”
“我乖～”
門外面不知道占了多久的陸母，抹抹眼淚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早上天才蒙蒙亮，張來娣那個狠心的婆娘就背著包袱走了。
把老大屋子里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全都給扒拉走了，連前年剛做的厚被子都被她背著走了。
他氣的拉著不讓走，要走可以走，可是不能把他們老陸家的東西帶走。
想當初他們家可是給了高價彩禮的，結果張來娣別說嫁妝了，穿這一身全是補丁的舊衣裳，帶著一身更舊更破的衣裳就來了。
現在走還要把家里的東西帶走，他自然是不干的。
老大硬是拉著她，說是她想帶走就讓她帶走吧，反正這個家里再沒有什么能被她帶走的東西了。
結果到好，張來娣不僅不滿足，還鬧著要讓老大分錢給她。
陸老大聽分錢的時候一點也不例外，他自嘲的扯扯嘴角，“行，我分給你。”
“老大……”
陸母一把拉住了大兒子，總共才兩百塊錢，三個孫子都還小，今年至少要送兩個去讀書。
大兒子以后就一個人掙工分，負擔重著呢，把錢都給了她，一家子可怎么過。
姜婉晚今天早上起的早，很早就睡不著了，剛才的鬧劇一字不漏的聽在了耳中。
她是不想出來的，可是在廁所里面她實在是待不住了。
剛一出來就聽見婆婆焦急的聲音。
她走上前挽住婆婆的手，本是想安慰安慰婆婆的，沒想到張來娣看見她就來了一個無差別攻擊。
“姜婉晚，躲著看笑話，你看夠了吧？昨晚沒看夠，今天又來了？
虧我當初還好心的想把老四介紹給你，真是個爛了心肝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是瞎了眼了，就你這樣的十還被老不死的夸了又夸，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腦殼不清醒……”
一句話不僅罵了姜婉晚，連陸母也沒有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