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沈瀟瀟都沒有蘇醒的跡象，厲行淵雙眼發疼，布滿血絲，整個人也跟著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憔悴不堪，一直守在重癥監護室外，一步都不敢離開。

沈瀟瀟躺在病床上，神色安靜，仿佛時間是靜止的，只有跳動的儀器，才能證明她還活著。

“阿淵，你別這樣，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哪怕一晚上，媽在這里替你守著瀟瀟，好不好？”

終于在沈瀟瀟昏迷不醒的第五天，黎婉華繃不住了，哭喊著讓厲行淵回去休息，可厲行淵卻不肯，只是安靜地站在重癥監護室。

他從來都不是好人，對別人也從沒有憐憫之心，以前瀟瀟總說他這樣是會有報應的。

可報應難道不該是在他身上么？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瀟瀟身上。

直到第七天，沈瀟瀟仍舊沒有醒來的征兆，威廉很遺憾地向家屬下達了病危通知，如果病人再醒不來，可能就會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所以需要征求家屬的意見，如果真的醒不過來，是這樣讓她當活死人，還是拔掉管子，讓她安心離開。

接到病危通知的時候，正巧宋玉卿和黎婉華都在，兩個人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宋玉卿當場就昏了過去，嚇得黎婉華趕緊叫人送她去了病房。

季城趕到，以為厲行淵會發狂，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表現得很平靜，甚至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冷靜。

“阿淵，你沒事吧？”他側頭看向厲行淵，有些心疼。

才短短七天，厲行淵鬢角已經隱約出現了白發，他才三十多啊。

明明兩個人的好日子已經看到頭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這種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季城就那么看著厲行淵，甚至都不敢問他的決定。

關于威廉老師這件事，他在竭力幫他尋找事情的真相，甚至想要通過他來找到皇甫爵的藏身之地，可威廉的老師卻咬死都不肯說，不管打得多么嚴重，他也不肯說。

和威廉了解，他也只知道老師的家庭有兒有女，但詢問對方，都正常地在上班，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

這讓季城和卡爾都很苦惱。

最終，卡爾讓雷伊斯家族那邊重新再調查，看看有沒有遺漏的事。

這些事，他們也不敢跟厲行淵說，想著等沈瀟瀟醒來之后再說，也可以，但怎么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

厲行淵坐在重癥監護室的門外，掌心蜷縮，手背的青筋暴凸。

她一向最愛漂亮，如果讓她依靠機器活著，她醒來之后看到自己的樣子會不會怪她？

與其這樣，倒不如徹底解脫？

季城低頭看他將病危通知書都快捏碎了，微微嘆息，“阿淵，再等等吧，或許會有奇跡的。沈瀟瀟一向堅強，當年她受了那么重的傷，都可以堅持下來，現在也可以的。”

厲行淵并沒有搭話，只是低著頭。

季城看他，真的有些擔心，害怕沈瀟瀟沒醒來，他倒是先把自己折騰沒了。

“阿淵，你舍不得她，她也一樣，我們再等等，或許再等幾天沈瀟瀟就醒了。”

厲行淵點了點頭，隨后仰頭看他，“那個醫生，你審得怎么樣了？”

季城猛地一震，以為他什么都不知道，卻原來都是他自以為他不知道啊？

既然他都問起來了，自然這件事也不好隱瞞下去，就將目前手里查到的東西全都說了一遍，末了，“我想威廉的老師應該還有別的什么把柄在喬治雷伊斯身上，卡爾已經去查了。至于喬治的目的，我和卡爾分析了下，一致認為，他是想要借用手術，然后趁著沈瀟瀟昏迷的時候，帶她走。但他沒想到，計劃出現了紕漏，那個醫生在剛下手的時候，就被威廉發現了，直接把他的人綁了。”

“我問過威廉醫生，當時為什么不通知我們？他說，一是事態緊急，畢竟心臟手術，哪怕只耽誤幾秒鐘都可能會要人命的。二是怕把老師交出來后，守在外面的人得到信息，更換方案，砸了手術室，那對沈瀟瀟來說是最差的選擇。”

厲行淵瞇了瞇眼，他知道季城話里的意思。

在當時權衡之下，威廉醫生已經做出最好的方案，他盡力了。

“我知道了，皇甫爵的事，就麻煩你和卡爾了。”

季城知道勸他沒有用，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這么多年了，你矯情什么？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

厲行淵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眉眼晦暗，就這么坐著到天亮，晨光熹微，從窗戶照進來，落了一地的璀璨。

而沈瀟瀟也整整昏迷了八天，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威廉醫生也看不下去了，只能讓厲行淵去辦公室談，時間拖得太久，老師的那一刀，他雖然事后補救了，但心臟是一個很精密的器官，或許已經造成了傷害。

術后八天，沈瀟瀟都沒有醒，那蘇醒的幾率其實已經很低了，希望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宋玉卿昏迷醒來后，在黎婉華的攙扶下去了重癥監護室，兩人眼眶都紅腫得厲害，像是哭過。

“我記得我剛認識瀟瀟的時候，她還那么小，長得可可愛愛的，后來我看著她慢慢長大，成了大姑娘，像極了一朵玫瑰。”說著她聲音就已經哽咽了，“我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把她當女兒，她一向最是孝順，怎么……怎么就那么狠心，留下我一個人……”

黎婉華當然知道沈瀟瀟和宋玉卿之間的感情，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瀟瀟……她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她。”

宋玉卿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外面的陽光，“或許……這是命吧！”

重癥監護室內，第一次進了很多人，厲行淵站在角落里，宋玉卿和黎婉華守在她的病床前，醫生護士全都已經就位了。

宋玉卿坐在椅子上，伸手握住沈瀟瀟的手。

那雙小手太冷了，沒有一點兒溫度。

就像是他們此刻的心。

“瀟瀟，我是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好不好？你不是說，以后要陪媽媽到老，會給媽媽養老送終，不會讓媽媽一個人么？還有繁星，她是你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孩子……你怎么讓她那么小就沒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