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程安寧這天化了煙熏妝出門,被老太太看見了,老太太很嫌棄瞥她一眼,當著程安寧的面沒說什么,等她出門,叫來了王薇,老太太一頓輸出,嫌棄程安寧的妝太濃,不像個正經女孩子,像是出去賣的。
這話實在說得太難聽了。
王薇維護起女兒,說:“您別這樣說,孩子聽到心里會不舒服的,現在年輕人,都是這樣,新潮,就是化個妝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沒什么大不了,現在是化個妝,之后是穿得暴露,一步步慢慢瓦解你的底線,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搞不好挺個大肚子就回來了。”
老太太有時候特別封建保守,有時候又很犀利。
王薇感覺老太太是故意說出這種話來的,可又轉而又想不可能,老太太應該是為了程安寧好,話糙理不糙,萬一程安寧在外面學壞了怎么辦。
王薇思想保守,不想程安寧在結婚之前和男孩子亂來,于是晚上等程安寧回來了,她來到程安寧房間,說:“在學校怎么樣?”
“還行,挺自由的,和高中很不一樣,不像高中跟坐監一樣。”程安寧拿出卸妝的開始卸妝。
“老師不管嗎?”
“不是老師,是輔導員,還有班主任。”程安寧看一眼王薇,“媽,你想問什么?”
“就是想問問你在學校還沒有談戀愛吧?”
“沒有啊,怎么了?”
“沒有男生追你嗎?”
“有吧,我不喜歡。”
“寧寧,媽媽接下來和你說的話,你要認真聽,你以后不要再化這種妝了,你看那些作風不好的男生,就喜歡看起來玩得開的女生。”
程安寧聽得云里霧里的:“媽,你說什么?”
“我是說你不要化這種不正經的妝,會吸引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程安寧反應了好一會兒,說:“什么叫吸引亂七八糟的人?我沒做什么吧?”
她心里漸漸有了不好的感覺,難道是她寫的日記本被看見了?也不可能吧,看見了的話,不可能說這些……
“咱們要防患于未然,知道嗎,不要讓人家覺得你輕浮,不正經。”
“可是我什么也沒做啊,我也沒和幾個男生來往,怎么就我輕浮不正經了?媽,您從哪里聽說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王薇說:“沒有聽說什么,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打扮得亂七八糟的,要像個學生的樣子,就算上了大學很自由,也不能什么都罔顧,對不對,德智體美勞,德在第一位,一定要約束好自身,什么年紀就做什么事。”
王薇苦口婆心,嘴皮子都要說破了,她說:“我看到新聞上有些女生濫交,還覺得自己沒有問題,讓別人尊重個人隱私,濫交主要是傷害自己,人一定要有約束,不然跟禽獸牲畜有什么區別,對不對?”
程安寧說:“媽,您放心吧,我不是哪種人,我可潔癖了,不會做不道德的事。”
王薇嘆了口氣,說:“你聽進去了是不是?”
“當然,都聽進來了。”
“那就好,你一定要記得我說的,知道嗎?”
“知道啦。”程安寧都無奈了。
等王薇離開房間后,程安寧是真無奈,洗干凈臉出來,又想起來今天出門去買了一份禮物要給王薇,洗完澡了才出去找王薇。
一到客廳,周靳聲和老爺子在沙發上聊天。
“怎么了?”周靳聲先看到程安寧的,問她。
“沒、沒怎么。”程安寧立刻變得乖巧懂事,“爺爺,小叔,你們還沒睡嗎?”
“沒有,靳聲剛回來,隨便聊幾句。”老爺子說。
周靳聲坐姿大開大合,白襯衫黑色西褲,修長的手指夾了根煙,煙霧一縷一縷飄散,他半瞇著眼睛,說:“又不穿鞋子?”
程安寧低頭一看,她剛走下來太快了,沒有注意,說:“我等下就去穿,剛剛走太著急了,忘了。”
“家里這么多人進進出出的,萬一踩到什么,你就知道疼了。”周靳聲板著臉教育,他說過很多次,讓她不要光腳到處跑,她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不長記性,這次說完,下次還犯。
程安寧哦了一聲,抓了抓頭發:“我知道了,小叔。”
她又問:“有看到我媽媽嗎?”
“應該在房間。”
“謝謝小叔,那我先上樓了。”
程安寧說完上樓去了。
周靳聲望著她的背影看了看,眼神那叫一個若有所思。
程安寧回到房間找王薇,把禮物給了王薇,說:“剛剛忘記給您的,嘿嘿,我用我暑假賺的錢買的,喜歡嗎?”
是一條黃金手鏈。
暑假工資再加上她平時存的零花錢買下來的。
王薇說:“這么貼心,會給我買禮物了。”
“那當然,是不是很開心?”
“開心,你買的東西,當然開心,不管你買什么,我都喜歡。”
程安寧抱著王薇的胳膊撒嬌,“以后等我工作賺錢了,我給你買鉆戒,買房子買車子。”
“給我畫大餅了不是。”
“哎呀,先說說嘛,萬一以后成真了呢,是不是。”
“是是是,你說什么是什么,那我等著了。”
“好。”
走廊外,周靳聲恰好經過,聽到了她和王薇說的話,不禁莞爾笑了笑,冰山一樣的眉宇終于消融。
假期結束后,程安寧準備返校。
恰好周靳聲在家,開車送她去學校。
程安寧連忙擺手說:“不用了,小叔,我坐公交就行了。”
“不用客氣,走吧。”周靳聲不是和她商量,直接接過她的行李箱放上了后備車廂。
程安寧沒再扭捏,上了他的車,不敢把他當司機,于是坐在副駕。
系好安全帶,程安寧有段時間沒坐他的車子,有些陌生和拘謹。
周靳聲淡淡瞥她一眼,發動車子。
這些年汽車行業發展飛速,以前全是油車,近幾年新出了新能源電車,周靳聲就換了一輛電車,起步很穩,空間寬大,很舒服,中控屏也是一代比一代大,寬敞,車子也多了很多人性化的功能,坐起來是很舒服。
程安寧很好奇,說:“小叔,電車是不是比油車便宜啊?”
“嗯。”周靳聲說。
她最近在考駕照,王薇給錢讓她去學的,趁著大學還有時間,不要等到工作畢業了再去考駕照。
程安寧說:“那電車會比油車好開嗎?”
“起步快而已,其他功能差不多。”周靳聲彈了彈煙灰,說:“電車電池出問題的風險高,現在剛出來,再過幾年十年,技術可能相對會更成熟些。”
“這樣啊……”
周靳聲說:“最近在學車?”
“沒呢,剛報名,下個月就去學了。”
“手動擋?”
“嗯。”
周靳聲說:“放心大膽開,不要畏畏縮縮。”
“好的,小叔。”
接著車里又陷入沉默,兩個人沒了話題,程安寧平時話不算少,以前也喜歡纏著周靳聲說這個說那個,現在她不是很敢了,怕被周靳聲嫌棄話多,她安靜當她的“啞巴”,周靳聲不說話,她也絕對不說話。
快到學校了,程安寧說:“小叔,送我到校門口就好了。”
“校外車不讓進?”
“不是……”
“那不就行了,送你到女生宿舍樓下。”
“那謝謝小叔了……”
周靳聲又掃她一眼,說:“和我生分很多,怎么了?”
“沒、沒有。”程安寧心里莫名一緊,她哪里敢說實話,確實是生分了很多,不止一點點……
但她不敢說實話。
一切就從周靳聲在港城出事之后……
周靳聲說:“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還行,還挺好玩的。”
“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去做兼職,缺錢了告訴我,以后想工作,等你畢業有的是時間工作,現在把心思花在學習和享受校園生活上。”
程安寧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抿了抿唇,說:“謝謝小叔,我知道了。”
很快車子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周靳聲下車拿了行李箱,說:“住幾樓?”
“五樓……”
“你拎得上去嗎?”
“可以的,沒問題。”程安寧心想她沒那么嬌弱,一個人是可以拎得動的。
周靳聲說:“算了,我給你拎上去。”
“真的不用了小叔,那多麻煩啊……”
周靳聲沒理她那么客氣,到宿管阿姨那登記了身份,幫她把行李箱拎上樓去了。
宿舍里是有人在的,周靳聲在門口等著,沒有進去,和程安寧說:“進去吧。”
“謝謝小叔。”程安寧怪不好意思的。
周靳聲走后,程安寧拎著行李箱進宿舍,其他室友都回來了,晚上她就和室友們出去吃的飯,大家在軍訓期間已經相互熟悉了,她運氣好,這幾個室友都是好相處的,能不能做朋友隨緣,她不強求。
至于秦棠那邊,六個人的宿舍,很快分成了幾個小團體,秦棠是不粘鍋,那邊都不粘,她習慣獨來獨往,偶爾會和她們一起吃飯,但次數不多,她要做兼職,很少在宿舍,大部分時候都是她最后回宿舍,錯過了熱水時間,只能洗冷水澡,夏天還好,一到動天就容易感冒,她只能用保暖壺里的水倒出來擦一擦身體,等到第二天晚上再洗澡了。
南方是沒有公共洗澡的地方的,宿舍里都是獨立的洗澡間。
六個人一個宿舍,和高中住宿是一樣的,一個時間段用一個洗澡間,其實時間很擁擠。
一段時間后,秦棠漸漸察覺到自己好像被宿舍排擠了,沒有人和她玩,她也想交朋友,但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學醫的課程多,五年制,她已經在為下個學期的生活費發愁了。
卓岸知道秦棠經常做兼職,是因為缺錢,想幫幫她,又怕傷害到她的自尊心,于是想方設法買零食給她,時不時找她吃飯,他偷偷買單,秦棠要給他錢,他就不收,讓她吃就是了,他又不是一頓飯錢都請不起。
秦棠也學精了,借口去上洗手間的功夫把單買了,搞得卓岸說:“我們倆跟打游擊一樣,媽的,用不用著這樣?”
秦棠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沒道理你有錢,就讓我白嫖。”
“你就是犟,還有自尊心,你要學我,不要臉,才能混得好,太要面子,混不開的。”
卓岸說的是事實,她又沒有清高的資本,但又拉不下臉來,不過她做兼職可以拉得下臉就行了。
卓岸翻著朋友圈,忽然提到了一個故人,說:“棠棠,你有和賀哥聯系不?”
賀哥……
張賀年……
秦棠心跳猛地加快了一下,說:“沒有。”
“誒,你們現在不是一家人嗎,怎么沒有聯系?”
“他沒回來,沒碰上面,就沒有聯系。”秦棠聲音都變小了。
卓岸沒看出端倪,說:“他去北城好多年了啊,過年都不回來,好久沒看到他了,唉——”
秦棠也好久沒看到他了,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她都上大學了。
卓岸其實很少在秦棠面前提張賀年,因為身份有些尷尬,因為張賀年的姐姐現在是秦棠的繼母。
“棠棠,你會不會討厭賀哥的姐姐啊?”卓岸八卦問她。
秦棠沉默,沒有說話。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卓岸明白了,之后沒再亂問了。
中秋節回家的時候,秦父和張徵月去了張家,她一個人在家里過的,吃保姆做的飯菜,那個家,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就像個透明人,平時秦父回來基本不會問她的事,也不關心她學什么專業,問都不問的。
秦棠寧可在學校待,也不想回去。
可是一放假,張徵月又會打來電話,溫柔問她放假什么時候回家,等她回到家里,張徵月當著家里保姆的面噓寒問暖,關心她的身體學習,前幾年其實裝都不愿意裝,秦棠漸漸長大懂事之后,張徵月似乎可能意識到什么,開始對她關心起來。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秦棠表現的都很平靜冷淡,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接受不了張徵月做自己的后媽的,她寧可客客氣氣喊一聲阿姨,跟喊別的阿姨沒有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