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秀和魏時俊是在來鎮子的路上遇見的。
兩人都是知青,遇到后就一塊兒走了。
正好,趙秀秀也有事想問魏時俊。
鎮上去省城的公交車很擠,特別是有些人還帶了雞鴨去省城,車上什么味道都有。
趙秀秀被擠得只能跟魏時俊緊緊貼在一起。
聞著他身上清洌干凈的味道,趙秀秀忍不住紅了臉,偷偷摸摸地瞥了他一眼,又害羞地把視線收回來。
魏時俊沒察覺到趙秀秀的小動作,這兩天他的日子不好過,家里堪稱雞飛狗跳。
最讓他感覺到郁卒的是,他這次被調去的新大隊,居然是蘇曼汐娘家在的那個大隊!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蘇曼汐早年間為了他,跟家里鬧翻了,他們現在估計還不知道他跟她離婚的消息。
就算他生活在紅谷大隊,蘇家人也不會來找他麻煩。
只是,沒了蘇曼汐在家里操持,魏家堪稱雞飛狗跳。
許春華母女這三年被蘇曼汐伺候慣了,誰都不想干活。
魏時俊上工時家里臟成什么樣,下工后家里依舊臟成什么樣。
不止如此,就連家里的飯,也得他來燒!
許春華燒了兩天,嫌累就不愿動手了,使喚著魏鳳玲和魏秀蘭來做。
她不愿意,魏鳳玲和魏秀蘭更不愿意,三人就這么僵持著,等他累死累活地下工回來,家里還是冷鍋冷灶。
那一刻,魏時俊心里是想念蘇曼汐的。
如果他沒有跟蘇曼汐離婚,那他回家時等待他的,肯定是已經熱好的飯菜,還有熱水,他只需要吃完飯,把碗一放下,洗個澡就能休息了,哪還用做那么多家務活。
所以在今天,何佳秀打電話到公社來找他時,他就迫不及待開了介紹信進城去了。
一方面,是為了魏俊強。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逃離那個冰冷臟兮兮的家,好讓自己喘一口氣。
“魏知青。”趙秀秀輕輕的拽了拽魏時俊的衣服,喊了他好幾聲,魏時俊才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她。
“怎么了?”
突然被心上人這么專注地看著,趙秀秀緊張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開口道:“你、你別難過。”
“蘇曼汐跟你離婚,是她不識好歹,看不出你的好,你以后,會找到更好的女人的。”
魏時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趙秀秀是在安慰他。
他眸光微閃,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謝謝你的安慰,只是,恐怕這輩子,我再也遇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他說著,那張清俊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落寞,讓趙秀秀看得心里又苦又澀。
她輕輕咬牙,心里嫉妒極了蘇曼汐。
一個鄉下的女人而已,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這么惦記的。
“對了。”魏時俊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趙秀秀的眸中帶了幾分請求:“秀秀,我被調離紅河大隊了,曼汐和孩子單獨在那生活,我不太放心,你可以幫我多照看照看她嗎?”
趙秀秀完全沒聽清他說的后半句是什么,只聽清了他的前半句,她眼睛瞪大:“你被調離紅河大隊了?什么時候的事?你現在在哪里?”
魏時俊平時早出晚歸的,又不住在新知青點,趙秀秀這幾天又在知青點悶頭讀書,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乍一聽到,她整個人都傻了。
她原本還想著,魏時俊跟蘇曼汐離婚了,她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可現在,他被調走了?
那她還怎么追他?
魏時俊苦澀一笑:“我現在在紅谷大隊,離開紅河大隊也正好,免得留下礙曼汐的眼,只是,她對我那么兇狠,我卻還是放不下她。”
“秀秀,曼汐她們,就拜托你了。”
趙秀秀聽著,被氣得胸悶,忍不住為打抱不平:“你是不是傻?人家現在眼里根本就沒你這個前夫,你還眼巴巴地為她著想!”
魏時俊垂眸,格外落寞:“我知道,沒辦法,我放不下她。”
趙秀秀整顆心臟像是泡在高濃度的檸檬水中一樣,又苦又酸又澀,她見不得魏時俊這副為愛傷神的模樣,不情不愿地點頭答應下來。
心里卻徹底的厭惡上了蘇曼汐。
車上聲音大,蘇曼汐聽不真切他們二人間的交談,只能勉強從魏時俊的嘴唇中辨認著一些信息。
越辨認,她的臉色就愈發古怪,更是忍不住氣笑了。
魏時俊這無恥的狗東西,居然還在外面裝深情人設?
她冷笑,喜歡裝是吧?下次看她不撕了他的皮!
在蘇曼汐的罵罵咧咧中,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
蘇曼汐沒動,等魏時俊和趙秀秀下了車后,她才抱著明月,圍好臉,低著頭慢吞吞地下了車。
下車后,她便看到魏時俊和趙秀秀并肩離開。
她想了想,沒跟上去,先帶著明月去找了劉老瘸。
走了約摸一個小時,母女倆才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劉老瘸所在的院子里。
她敲了門,門里傳來了他的聲音:“來了。”
劉老瘸開了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大一小,看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明月,他眼睛瞬間瞪大,連忙把蘇曼汐拉了進來,開口就是一頓好罵:“你有病啊?你知道我們在干的什么活嗎?你居然把孩子帶過來!”
這TM要是讓條子抓到了,跑都跑不了!
“對不住對不住,我家里只有我一個大人了,前些天她自己在家差點出事沒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蘇曼汐雙手合十,跟劉老瘸討饒,明月有些害怕地往她身后站,抓著她的褲腿,怯怯的看著他。
還不忘把往下耷拉的黑布往上拽,捂著自己的臉。
劉老瘸聽蘇曼汐這么一說,也知道這不好怪罪她了,他沒好氣問:“說說吧,你這次來要買啥?”
“您這,有沒有化妝品賣?”蘇曼汐問。
劉老瘸:“……”
他又氣又無語:“你頂著那么大風險,還帶了孩子過來,就為了買化妝品?”
蘇曼汐訕笑:“這不是,在供銷社買化妝品要用票嘛……”
她現在身上可沒有粉底票和口紅票這些,只能從劉老瘸這弄了。
黑市的東西比市面上的貴,但是不要票啊!
劉老瘸:“有是有,粉底液和口紅同價,一塊錢,一盒眉粉五角錢,還有那什么勞子的睫毛膏五角錢,眼影五角錢,化妝刷什么的一塊錢,還有頭蠟什么的,都是牌子貨,你要不要?”
蘇曼汐算了算價格,除去口紅和頭蠟,這一套下來,她大概要花費三點五塊錢。
蘇曼汐心疼得齜牙咧嘴。
這真貴啊!
貴也沒辦法,她也得要。
“去掉口紅和頭蠟,其他的都給我來一份。”蘇曼汐說著,從口袋里掏了一張大團結遞給他。
劉老瘸:“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要的?”
蘇曼汐想了想,問:“有棉花不?給我來十斤棉花。”
“有,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拿貨。”劉老瘸說完,從兜里掏出了顆大白兔奶糖塞到明月手里,拄著拐杖往里走去。
他剛進去,院門就被人敲響,魏時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劉叔,你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