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的身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襯衫。
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善意的微笑。
他曾經是這個廠區的主任。
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著深厚的感情。
他熱情地給林笙他們介紹著這座工廠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
言語之間，充滿了對過往歲月的懷念。
林笙則像一個最優秀的學生。
認真地聆聽，不時地提出一些頗有深度的問題。
幫助張文遠回憶起更多的細節。
以便“完成課業”。
兩人的交流，出人意料地順暢。
一個像是慈祥的長者，在向后輩傾訴歷史。
一個像是求知若渴的學子，在貪婪地吸收著知識。
蘇曉月在一旁聽得都懵了。
這林笙……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社會學課題啊？
怎么聊得這么投入？
白汐則只是微笑著，小口地喝著茶。
另一只手，伸進蘇曉月懷里。
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著那只橘貓的下巴。
最后，林笙起身。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與歉意。
“張叔叔，今天真是太打擾您了，我們收集到的資料已經足夠了。”
張文遠一路將他們送到了樓道口，還熱情地說道。
“沒關系，如果以后還有什么要補充的，隨時歡迎你們再來。”
“好的，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張叔叔再見。”
林笙禮貌地揮了揮手。
“再見，小朋友們。”
張文遠也笑著揮手。
就在兩人轉身，背對彼此的瞬間。
他們臉上那溫和，真誠的表情。
都如同面具般，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如出一轍的冰冷，陰狠的神情。
蘇曉月懷里的貓在那一瞬間就立刻炸毛了，嚇得往蘇曉月懷里鉆。
她剛想說些什么，白汐卻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示意蘇曉月不要說話。
幾人沉默著。
一起離開了這棟充滿了違和感的筒子樓。
離開之后，他們進了城。
找了一家寵物店，買了一個漂亮的寵物包。
林笙認命地，將那只還在“咕嚕咕嚕”叫的橘貓裝了進去，自己負責背著。
“你們都不確認一下，萬一這只貓有主人，我們這不就是偷竊了嗎？”
林笙還是忍不住吐槽。
“她說她沒有主人！”
蘇曉月雙手叉腰，得意地說道。
“還說她非常喜歡你，一定要住在你家！”
林笙的嘴角，瘋狂抽搐。
“你就忽悠我吧。”
“她說的，還真是這樣。”
白汐在一旁，微笑著補充道。
“因為我們可以和動物交流啊。”
“你們的能力……也太亂七八糟了一點啊……”
幾人找了一家奶茶店。
因為背著貓，只能坐在室外的座位上。
一坐下來，蘇曉月和白汐。
立刻就恢復了平常那種青春靚麗的少女模樣。
興致勃勃地聊起了最近流行的時尚品牌和妝容。
林笙則一言不發。
只是靜靜地看著杯子里的冰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汐湊近他，那股熟悉的香味將他籠罩。
“在想什么呢？”
林笙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低聲說道。
“張文遠……我有點，看不透他。”
“他的心機很深，城府特別重。幾乎每一句話都在對我進行試探。”
白汐用手撐著下巴，那雙美麗的眼睛。
在夕陽下，像兩顆剔透的黑曜石。
她笑著說道。
“其實，在我和蘇曉月看來……”
“你也一樣，林笙。”
“什么？我？”
林笙愣住了。
“是的。”
白汐點了點頭。
“你的每一句話，也都是在試探張文遠。”
“你們兩個的思考方式，談話的技巧，以及……最后轉身時，露出的那種陰冷的表情。”
“幾乎，如出一轍。”
一股寒意，順著林笙的脊椎猛地竄了上來。
“別嚇我啊……雖然我也覺得自己最近不太對勁，但我……我應該不是一個壞人吧？”
“不不不。”
蘇曉月一邊用小勺子挖著提拉米蘇，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和張文遠當時，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那種感覺……怎么說呢，白汐學姐，你來形容一下？”
“唉，就像是你們的思考方式當時都突然被另一個人給頂替了，曉月，讓你一天到晚吃死人，腦子這么笨……”
“我、我雖然吃死人！但我長出來的肉，都是新肉啊！”
“不信你摸摸看啊！”
蘇曉月立刻反駁。
“是嗎？我看看。”
白汐說著，竟然真的蹲下身子。
撩開了蘇曉月的裙子。
“你怎么沒給她修復一下？”
她看著某個地方，歪著頭。
好奇地問道。
“啊？啊……修復那兒干啥。”
“以后萬一，林笙要用呢？”
“誰要給他用啊！！！！”
“不是……求你們了，求求二位姑奶奶了……”
林笙捂著臉，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閉嘴吧，求你們閉嘴吧……給蘇曉月和白汐姐一點體面吧.....”
不過經過白汐剛才這么一說。
林笙也覺得是這么回事。
他雖然不算笨，畢竟也是能考上天海市重點大學的人。
可他的口才一直不行，膽子也比較小。
在陌生人面前，甚至會有些輕微的社交恐懼。
可這幾天，他的做事風格和應變能力。
完全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難道真的像白汐說的那樣……
有什么東西。
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自己？
蘇曉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著自己的裙子。
紅著臉說道。
“嗯……林笙，我說一句話，但是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哦。”
“你說吧。”
林笙自嘲地笑了笑。
“你們說什么，我感覺我現在都能接受了。”
“就是……你的味道，和張文遠的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你身體里的那種味道，很特別。”
蘇曉月努力地組織著語言。
“你自己的氣息，和那種很香的氣息，在互相碰撞、對抗。”
“而張文遠……他似乎是已經放棄抵抗了，已經在和那種味道，開始糾纏融合在一起了……”
也就是說……
張文遠……
林笙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他快要被那個什么博士，同化了？”
白汐點了點頭。
算是認同了蘇曉月的說法。
林笙沉默了。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也就是說，我很快也會……被人所替代。就像你替代了白汐，你替代了蘇曉月……”
“不一樣！”
蘇曉月突然猛地一拍桌子。
站了起來。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引得奶茶店外所有人都向他們投來了側目的眼光。
她立刻紅著臉，又坐了下去。
聲音也壓低了許多。
“蘇曉月……已經死了。而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體和身份。”
白汐咬著吸管，平靜地補充道。
“是白汐自愿讓我吞掉她的，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往前一步了。”
“你的情況，和我們不一樣。”
她看著林笙，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凝重。
“那東西，不會遵從你的意志。”
“它是真的想直接替換掉你的思維，將你徹底抹除。”
“那個博士……無論他是誰，他對你來說都極其危險。”
白汐的目光，緊緊地鎖定了林笙。
“林笙……你會變得和張文遠一樣，最后，甘愿逐漸被那塊碎片同化嗎？”
林笙沉默了半晌。
他甚至現在就能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的思維，正在被那塊碎片影響。
那種冷靜到可怕，甚至有些冷酷的思考方式。
正在一點一點地，侵蝕著他原本的性格。
許久之后。
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不知道這個博士到底是誰，但聽上去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他這么厲害……”
林笙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而大膽的光芒。
“那不如，就利用他留在我身體里的這塊碎片，讓他自己……”
“去清理掉其他的碎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