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看了看對方衣服上寫的名字，叫蘭靈芝。便點了點頭道：“是的啊，蘭老師。”

    “現在科室里缺人，就來臨床了。”

    “蘭老師，你們這里可能沒相應的器械，我得去骨科拿一趟，再過來。”

    之前陸成拿過來的是皮膚牽引的工具, 本以為夠用了，但這個不行所以得換工具。

    “那就辛苦你了啊陸醫生。”蘭靈芝本來就是湘雅二醫院的人，因此在早些時候，就聽聞過了陸成的名字，現在作為呼吸內科的主治醫師，耳邊聽陸成這個名字都快聽出來繭子了。

    不管是教授也好，還是開會也好，總會在耳旁被念叨陸成這個名字。

    然后一探聽，還是個骨科的醫生。

    蘭靈芝前段時間覺得陸成就是那種非常喜歡出風頭的人，不然的話，一般只要是正常的骨科醫生，就不會想著去搞內科的事情。

    不過，現在接觸之后便覺得好像自己之前的想法反倒不太對。

    陸成就道：“沒事，蘭老師，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蘭老師，這個病人，我覺得你們還是要想辦法給他在掃個CT平掃及三維重建。”陸成一邊往外走，一邊說。

    蘭靈芝聞言先點頭：“好，我們馬上安排護工來安排。”

    如今病人不允許家屬配同，不方便自己去單獨做檢查的，就只能聘請護工來轉運病人了。

    蘭靈芝習慣性地先點頭同意了陸成提出來的專業的專科意見，接著才問：“陸醫生，這個病人都已經確診了，還要做CT嗎？他也不適合做手術？”

    其實蘭靈芝是不太愿意折騰這么一趟的, 病人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出去一趟，特別是呼吸內科的醫生，是頗為麻煩的。

    路徑要全程消毒, 而且用過的CT室都要臨時關閉，用紫外線消毒，會增加很多的工作量。

    陸成便道：“哦，是這樣的，這個病人現在的年紀并不是很大，才六十一二歲，而且我從平片上，雖然有一定程度的骨質疏松，但是通過骨質密度來評判。”

    “他應該不會這么輕易地滑了一跤就摔成骨折，因此，我想照個CT看看，是不是正好在骨折的斷端有沒有骨質破壞。”

    “現在的骨盆平片是骨折之后照的，骨折后附近本身就會有出血影，出血影會對本身的骨質破壞影子遮擋住。”

    “當然，這也是我的擔心而已。”陸成只是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但有理有據，邏輯清晰。

    蘭靈芝便笑著回道：“哦，好的。陸醫生。”

    “你的解釋, 我聽得非常清晰和明白。”

    ……

    給病人打了骨牽引之后, 陸成才把防護服脫掉, 并且把戴在手里的雙層外科手套脫掉, 然后刷了兩遍手，方才吩咐人把剛剛這些器械送去消毒室進行消毒。

    呼吸內科的病人，大多都是UID的病人，這些東西可不敢帶回骨科再用。

    離開時，蘭靈芝主動說：“陸醫生，那后面如果有什么情況，我就直接通過VX和您聯系了啊？”

    “好的，蘭老師。”陸成點頭回，然后往重癥病房方向走去。

    也就是方泥馨所在的病房。

    這不是陸成特意去看她，而是剛剛常威隆剛好打了個電話來，說是那邊也有個會診，他暫時走不開，希望陸成能夠去看看。

    陸成點頭答應了下來，心里有一種異樣的想法。

    常威隆不來呼吸科，也不去重癥病房，是不是故意把我往危險的地方支的？

    但接著，陸成又搖了搖頭，常威隆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而且正好，他還可以通過這兩次機會，去把重癥病房的病例，給收進到場景技能里面去。

    ……

    到了重癥病房后，仍然是需要重新換新的防護服的！

    雖然陸成覺得這樣有點浪費，但是這沒辦法。

    進到了里面，看到了要會診的病人后，管床醫生正好走了來，正好就是方泥馨所管的。

    她愣了愣，拍了陸成的肩膀一下，語氣有點不太對地道：“陸成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隆哥值班么？”

    “我剛給他打了電話。”

    方泥馨以前就是和常威隆一起在骨四科待的人，自然知道接電話的人就是常威隆，而不是陸成裝的。

    “隆哥去別處會診了，就派我過來看看。你這個病人，是什么情況？你怎么還要叫隆哥來會診了？”陸成之前聽到重癥病房要請骨科會診的時候，就愣了愣。

    想到了這一點，方泥馨就是骨科的人，而且還是總住院，會診的流程她走得熟悉啊，重癥病房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回事？

    讓方泥馨自己看看，不就得了？

    還特意叫骨科的會診，這不顯得有點蛋疼么？

    正好遇到了方泥馨，陸成索性就直接當面問了出來，也不用太多的估計。

    方泥馨的眼睛眨了眨，沒回陸成的話，而是道：“看來傳言的是真的，常教授是真的不打算在臨床干了，以后會全心轉去職能科室。所以現在能逃一天班是一天班，能少跑危險的地方，就跑危險的地方。”

    陸成神色一閃：“啊？還有這回事？”

    方泥馨嘆了一口氣：“之前閔宏教授擔任了骨科的大主任后，后面提攜了朱歷宏副教授當骨四科的科室主任，當時的朱老師還是主治。”

    “常威隆自然心里會有一定的想法，雖然未表現出來，但心里肯定如此想的，所以后來都很少去科室了，也很少主刀手術。甚至坐門診的次數都少了。”

    “連學生，不都是丟到你那里丟了好幾個月嘛。”

    “這次UID一出來，常威隆更是立刻申請了脫離臨床的想法，想全心全意地搞教學工作。”

    “只是暫時還沒推脫掉，然后其他人就先后出支援別處了，現在醫院的人手不夠，而且研究生都各自待在了寢室，沒有太多的學生工作需要在辦公室里做。”

    “威隆哥這才回到了科室，但似乎心有不愿。”

    方泥馨嘆氣之后，還搖了搖頭。

    嘀咕道：“還不是病區主任這位置鬧的，常教授本以為閔宏教授去當大主任后，他是最適合接手骨四科的，畢竟職稱和年紀合適的，就只有他了。”

    “沒想到過閔宏教授會把朱歷宏一個主治破格提拔。”

    “在科室里，有一句真理就是，不是病區主任，就都是打工的人，誰都自然不服氣。朱老師也不好對常老師的選擇多說什么，基本是不管的。也管不了。”

    常威隆早就是副高了，朱歷宏接手主任的時候，還不是副高，都不平級，你怎么管？

    陸成便問：“那黃教授，沒說什么嗎？”

    “你覺得要怎么說呢？”方泥馨反問。

    陸成想了想，也的確不好說，黃游教授雖然資歷老，但他怎么好插手年輕人之間的事情，而且常威隆都已經主動退出了，你還多說什么，那不是就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況且，常威隆缺少的并不是高精尖的技術，而是太過于守成，沒有和閔宏一樣的拼搏勁。

    所以可能不太對閔宏的胃口這樣子。

    “也是不好說，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妄加揣測吧，我回去科室的時候，隆哥還對我頗為照顧的。”陸成搖頭，不打算繼續編排常威隆。

    一切的事情，未塵埃落定前，千瓦不要擅自加自己的主觀情緒，否則就非常有可能會冤枉了好人。

    這可不是陸成希望看到的事情。

    這世界上，出現反轉的事情太多了。

    “嗯，好。”方泥馨嘴巴張了張，把本來想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陸成才問：“方泥馨，你這個病人，自己都拿捏不準么？”

    “骨質破壞。”方泥馨說。

    然后把CT平掃的結果拿了出來，遞給陸成看：“伱看，這里都被侵蝕了，這個病人沒有外傷，就是在出去做檢查的路上，骨折了。”

    “現在骨病科都沒開放，只能打綜合病房的電話了。”

    “你來看看。”

    陸成一看，果然如此，在股骨中段的位置，有一個半開放的腔隙，里面的內容物掃不出來，但是這一塊空缺，在CT上非常清晰。

    “掃了核磁嗎？”陸成問。

    不管是感染也好，要么是骨腫瘤也好，核磁平掃確定平面和大小是非常重要的。

    “掃過了，沒有看到實體性的腫物。在平片上也沒有骨膜反應，甚至，連感染所常見的水腫也沒看到，因此頗為奇怪。”

    “我這才打電話請會診的。”

    方泥馨回，一邊給陸成指指點點自己看到的關鍵點。

    常規的骨科問題，她自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但這樣的情況，那就是屬于非常的疑難雜癥一類。

    拿捏不定，當然得請教更有經驗的人，只是沒想到，結果一個電話把陸成搖來了，要早知道是陸成過來，他還不如直接給陸成發片子發過去，還不用陸成來一趟這么危險的地方。

    陸成認真地瞅了瞅，眉頭狠狠一皺。

    骨質上沒有太多的水腫信號，細菌性感染的可能性不大，細菌性感染，會有大片的骨髓水腫。

    也沒有實質性的腫物，骨質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缺損……

    這就頗為詭異了，難道這骨塊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陸成接著問：“這個病人，以前有沒有過下肢疼痛的病史？”

    現在沒有，并不代表以前沒有過，只是癥狀可能吃口服抗生素意外之中吃好了，只是骨質破壞沒有填補而已。

    入院的時候也沒做常規的骨盆平片平掃，自然不會知道有骨質缺損，這只能是通過病史去推測。

    如同查案一樣，抽絲剝繭。

    方泥馨搖頭：“我考慮過這一點，患者既往從來沒有過腿痛并發熱的病史。他是干體力活的，靠這個吃飯，如果之前就有骨質破壞的話，以他的工作量，早就骨折了！”

    “是UID嗎？”陸成接著問。

    “嗯！”方泥馨點頭。

    “這個病人算是情況比較危重的，到現在都已經接近一個月了，足足確診了二十六天的時間。”

    陸成想了下，說：“沒有住院前和住院時的檢查結果作為對比，現在倒是還不好妄下定論。”

    “不過，現在核磁平掃沒有發現水腫信號和腫物的邊界的話，連骨髓穿刺都不太好做了。這個病人先按照常規的骨折來處理吧，再做個胸部和腹部的CT平掃看看。”

    “看看是不是特殊的CA或者其他比如結核之類的轉移……”

    陸成其實內心里有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只是這個猜測稍微有點荒誕，他也不好去印證，更找不出來證據。

    不過，他還是有辦法去證明的。

    “好！”方泥馨覺得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現在這病人目前的情況，即便醫生有心不怕VI給他做手術，他自己肺部功能就不適宜做手術。

    肺部感染，影響到呼吸功能的病人，屬于手術禁忌癥的一類。

    ……

    從重癥病房里出來，陸成第一時間地返回了病房，然后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場景技能里面演化——

    病人不做任何處理會出現的各種并發癥的類型和頻率。

    看看，這個VI是不是非常特殊的一類，它們會吞噬成骨細胞的一種奇葩類型，如果是的話，那就得做好這方面的防備，得補充鈣和促成骨細胞的活動了。

    之前陸成之所以沒有往這方面考慮，是根本就只想著如何治好病人，沒想過要先去參考它們可能出現的并發癥。

    這是陸成忽略掉的一個地方。

    當醫生的，自然是本能地想要治病救人。

    但很可惜，所有人都會面臨的一個事實，要了解一種疾病，就要先透徹它的并發癥，然后才能針對性的防治……

    放任不管，場景技能里面的時間加速。

    五個小時后。

    陸成的臉色略有些沉重地退出了戰斗場景技能。

    果然，骨質破壞，就是VI的并發癥之一，而且除了骨質破壞之外，體內鈣離子的升高，也是它們常見的并發癥之一，而且還能夠在短時間里，導致高鈣血癥。

    高鈣很有可能引起各種電活動異常而猝死。

    病人的電解質，是每天都在查在調節的，所以，可能他們不會有這樣的危險，但是若是醫務人員，屬于沒有明顯癥狀，但有感染的話。

    高鈣，聶老師，陸成忽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