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已經表明了一切。
江綰心中最后那一點僥幸也煙消云散，眼里結了冰，冰下又埋著火。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兒？”
墨書硯無從狡辯，也不想欺騙她，點頭，“是。”
江綰搭在腿上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牙關也不自覺咬緊。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是在她回來之后，還是回來之前？
短暫的沉默后，墨書硯告訴她，“大概在曦寶剛來家里沒多久。”
江綰呼吸一滯，面色更不好看了。
“剛到家里沒多久？”
她死死地盯著墨書硯，像是要將他看透。
“原來你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她是我的女兒？”
竟然比她以為的還要早。
“那你當初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是怎么熬過來的？我還以為我的女兒死了！我幾乎要瘋掉！可孩子明明就在你身邊，為什么？”
眼見她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墨書硯深吸一口氣。
“我不是不想跟你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說過，孩子是被莫名其妙放到墨家門口的，我甚至查不到當初是誰抱過來的，我第一時間就做了DNA鑒定，確定她是你我的孩子，你覺得當時我會怎么想？”
江綰頓時被問住了，緊咬著唇瓣不吭聲。
相較于她的激動，墨書硯的情緒要平靜得多。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把曦寶的事情和江綰說開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
但事已至此，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他心里反而覺得輕松不少。
“當我得知曦寶是我和你的女兒時，我很震驚，我沒想到離婚時你已經懷孕了，更沒想到，你不肯要這個孩子，居然就這么把她拋棄，甚至連面都不愿意露一下，就把她孤零零地放在門口。”
聽著他的話，江綰心里的悲傷幾乎到達了頂點。
一想到她心愛的女兒，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和她分離，她怎么能不難受？
她咬咬牙，“那你為什么連問都不問問我？”
墨書硯苦笑一下，“當時你把自己的行蹤隱去了，我哪里還找得到你？”
江綰一時語塞，反應過來后又說，“就憑你墨書硯的本事，想查誰查不到？”
這一次，是墨書硯理虧。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是，當初我心里有氣，覺得你是故意拋棄曦寶，所以的確沒想過要去找你。”
江綰冷笑，“是啊，畢竟我是江家的假千金，一個孤兒罷了，沒有高貴的身份，怎么配當你們墨家的少夫人，又怎么配做你墨書硯女兒的母親？你不找我是對的。”
不想她竟然這么說，墨書硯目光陡然一變。
“我沒有那個意思，從始至終我都沒覺得你配不上我。”
“你以為你現在說這些，我會相信你？”
霎時間，墨書硯呼吸一滯，喉嚨處像是卡著一團棉花，難受得緊。
信任，一直是橫亙在江綰和墨書硯之間的一大問題。
曾經她是那么的相信他，即便他再冷漠，她也沒有動搖過。
可結果呢？她得到了什么？
是一紙離婚協議書。
“時隔六年，還是一樣。”她忽然喃喃，“我只要相信你，就不會有好下場。”
說完，她起身要走。
墨書硯卻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江綰就像是應激一樣，陡然甩開他，“別碰我！”
墨書硯被她眼中的利刺給驚到了，一時間竟沒緩過神來。
直到江綰即將走到門口時，墨書硯才恍然驚醒，快步沖上前，再次拽住她。
這次，任由江綰怎么掙扎，他都沒有放開她。
他低頭，看著她憤怒到發紅的臉，低聲開口。
“我知道你生氣，你怎樣懲罰我都好，沒關系，但你不能不信我。”
江綰眼圈都紅了，“你還要我怎么信你？從我回國到現在，這么多個月，你眼睜睜看著曦寶和我越來越親近，卻始終都不告訴我，我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為什么？”
墨書硯抿唇，“我承認，一開始的確沒想跟你說，那時候我心里對你還有怨氣，我以為是你不想要曦寶，覺得是你在揣著明白裝糊涂，不想認曦寶，我怕說出來，只會讓曦寶受傷，所以我才選擇了隱瞞。”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你壓根就沒有拋棄曦寶，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原來你也一直沉浸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那時候我就在考慮，要怎么告訴你，但是你對我太過戒備，我不知道我說出來，你會不會相信，又能不能接受，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太想當然，顧慮太多，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江綰原本一個字都不想再信他，可是聽到這番話，她的直覺卻告訴她，墨書硯說的是真的。
她的情緒漸漸平靜，眼淚卻像是決了堤，怎么也止不住。
墨書硯看著她這樣，心里也很難受。
他喉結上下滾動，眼中全是歉疚，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將人抱入懷里。
這一次，江綰沒有再掙扎，額頭抵在墨書硯的胸前，無聲流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淚才終于止住。
從墨書硯的懷中抬起頭來，她抬手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輕輕推了墨書硯一把。
“閃開點兒，別想趁機占我的便宜。”
因為哭過，她的嗓音帶著幾分哽咽，幾分沙啞。
墨書硯眉梢輕佻，“氣消了？”
江綰抿唇不語。
剛剛她是氣上心頭，才會那么大反應。
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墨書硯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而她其實也沒什么資格，像剛才那樣質問他。
畢竟她也有相同的事情，瞞著他，同樣瞞了很多年。
當下，她重新走回去坐下，拿紙巾擦了擦眼淚，又擦了擦鼻子。
墨書硯給她倒了杯熱水，“你先平復一下情緒。”
江綰抱著杯子喝了大半杯，嗓子沒那么干了，才抬眼看他，“所以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件事，墨書硯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其實我知道的，就只有跟你說的那么多，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查清楚，是誰這么做的。”
而眼下解開誤會的最關鍵問題，就是要知道，當年到底是誰在背后作梗。
緊接著，他問，“你是怎么知道，曦寶是你的女兒的？”
江綰深吸一口氣，將前段時間自己知道的信息，還有自己當時生產的事情，全都告知給墨書硯。
當然，她選擇性保留了兩小只的存在。
墨書硯也察覺了，但是沒有戳穿，眼下只關注曦寶的事情。
“你是說，醫院的醫生欺騙了你，然后治好了曦寶，就帶著曦寶從醫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