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說，陸子豪也沒再嘲笑他。
“你能這么分析，也不枉云奶奶選你來當中間人。她老人家的錢財不少，這是肯定的。但具體多少，我不能幫你去問。既然云奶奶答應給了，你們就等著接受就是。非要問那么清楚，反而容易惹人生厭。”
有些底線，是千萬犯不得的。
本來白家人尋不到云奶奶，早就在失望中不得已放棄了。
如今能再次見到老人家，老人家還肯分他們一些財產給晚輩們養老，便該覺得萬幸，要知曉感恩。
白爍苦笑：“我……我回去以后，也是這么勸我叔伯他們的。可幾個姑姑非要我回去問仔細些，不僅要問具體多少，要得問要怎么分。”
“適可而止。”陸子豪道：“云奶奶開口了，便是同意了。能給多少，給多少，她心中肯定有數。等秀眉出來，她應該會再給你一個確切些的數字。”
“真的？”白爍驚喜問。
陸子豪點點頭：“我聽云奶奶說過，等秀眉回來，她要和秀眉一起去安排國外的財產。”
白爍驚訝，隨后雙眼發亮問：“國外？真的？姑婆還說了什么？”
“沒有了。”陸子豪搖頭：“這是老人家自己的事，我哪能追問到底，還有沒有點底線呀？”
幸好媳婦提醒自己，別把云奶奶說的那個數額說出去。
她不僅交待自己，還特意囑咐了姐姐和表嫂。
看來，媳婦的顧慮很深遠。
不得不贊一句，她甚至比自己還要看透人性。
白爍的臉再次尷尬紅了，支吾：“我都跟你說了，中間人最不好當。這邊是長輩，那邊是長輩……都不是我能得罪的。我是忒為難啊！”
“錯了。”陸子豪提醒：“一邊是長輩，一邊是長輩的長輩。哪一方能得罪，哪一方不能得罪，你心里得有譜。如果你不去問，別搭理家里那些嘮嘮叨叨的長輩，還不會影響云奶奶的心情或判定。”
“你如果再由著家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長輩亂來，再次得罪了云奶奶，指不定秀眉出來，又要大打出手，甚至一塊錢都不分給你們家。別忘了，云奶奶的財產早就安排好了，本來就沒你們的份兒。要是有遺囑什么的，她不改，你們永遠沒份兒。”
“人多口雜，人多心就更雜了。你是中間人，還要做好調解作用。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心里也要有譜。你們家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少往云奶奶面前搬。你回去警告他們，說得罪了財神爺，以后什么都會撈不著。”
白爍認真聽著，受教點點頭。
“陸哥，我知道了。那個……還有嗎？”
陸子豪道：“你得有點魄力才行，不然鎮不住他們。你跟他們說，想要早些妥當解決，就麻利去警察局，趕忙將秀眉保出來。”
“哦哦。”白爍低聲：“我家大姑姑說，得確定分多少，才能同意私了……我還說了她。我說，反正最終都得私了，怎么能拿這個來威脅姑婆，這不是要讓她老人家寒心嗎？”
“真是愚不可及！”陸子豪忍不住罵：“同不同意私了，由不得你們家！我警告你們白家的話，你沒跟他們說？啊？秀眉的事如果沒能私了，心園和葉家都絕不會坐視不管！想以此來威脅，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還只會讓云奶奶生氣！我們也生氣！”
“別氣別氣。”白爍顫聲苦勸：“我已經說過大姑媽了。你放心，我回去就讓叔伯他們去辦理私了，除了醫藥費外，其他一分都不會亂要。”
“麻利去辦！”陸子豪警告：“越快越好，最好是三天內全部辦妥。”
白爍忙不迭點頭：“明天就去辦。”
陸子豪又道：“你家的那些親戚長輩的，你也跟他們一一說清楚。哪怕云奶奶松口了，也別急著往她的跟前擠，她老人家很煩他們。要不然，她也不會找你一個晚輩當中間人去傳話。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們怎么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好。”白爍再次點頭：“我回去就說他們。”
陸子豪又道：“等秀眉出來，云奶奶應該就會帶著她去處理這些事。你們別去摻和，安心等著就行。老人家有錢，哪怕手指縫里漏一些給你們，你們也得知足。”
“那是那是。”白爍附和點頭：“我昨晚跟我爸他們也是這么說的。”
陸子豪蹙眉：“一個個都得說，別漏了誰。記住，分兩步去做。第一，將秀眉的事妥善解決，越快越好。第二，該干嘛都干嘛去，別盯著云奶奶看，安心等著就是。”
“好。”白爍認真記下了。
陸子豪揮揮手：“廠里我看著就好，你還是回家去，催他們去辦秀眉的事。”
“那我——我走了。”白爍忍不住問：“辦公室這邊你一個人行不？”
“當然行。”陸子豪不耐煩催促：“快回吧。”
白爍匆匆來，又匆匆走了。
陸子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麻利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不接觸不知道，一接觸嚇一跳。
當初他跟白清清在一起的時候，只看到兩人的風花雪月，從不曾想過她背后的家庭或家族。
后來，兩人三天兩頭吵架的時候，她有時蠻不講理，堅持什么都得以她為中心，不聽她的就是不對，各種驕縱發脾氣。
那時，他心力交瘁，只模糊猜測她的家里人肯定把她給寵壞了。
溺子如殺子，這是他父親教過的。
大多數的父母，都是疼愛子女的，但卻不知道該怎么疼，尺寸和方式也都沒法拿捏好。
能那般溺愛白清清的父母，多半沒什么遠見，也不是深謀遠慮的睿智之人。
那時的他，對婚姻對家庭還絲毫沒有概念，只是心累難受的時候隱約閃過這樣的念頭。
沒想到事實遠遠比他猜想的要嚴重得多！
不僅她的父母如此，她的那些叔伯嬸姆，那些七大姑八大婆，更是恐怖如斯！
本來好端端的一件事，還沒開始進行，他們就各種鬧騰上。
要不是他今天攔住白爍，指不定他們又要跑去云奶奶面前各種作死，事情恐怕又沒能妥善解決。
秀眉的事，一拖再拖，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其實，白家人如果聰明，早早就該跟云奶奶說都是自家人，鬧再大的事也是家事，是私事。
秀眉的事麻利私了，讓她回來，回到姑婆的身邊，讓她伺候照顧姑婆，省得老人家擔心，反而能討云奶奶的歡心。
而不是心里總揪著那個念頭，想要以此來威脅云奶奶，卻礙于葉家的壓力，礙于得罪云奶奶，一個個裝聾作啞不敢作為。
說到底，都是一群沒擔當的！
不僅沒擔當，貪婪又愚蠢，還一點兒正經本事，一點正義感都沒有！
陸子豪想起至今仍被秘密關押的白清清，總算想明白為什么她會走向這條絕路的。
家庭長輩的教育至關重要，缺失正確的三觀引導，哪怕她受到的教育再高再先進，哪怕一時半會兒風光無限，遲早也會走向絕路。
思及此，陸子豪暗自松一口氣。
幸好，他當時明智選擇了分手。
不然的話，今天的他會妻離子散，身邊圍繞的都是白家這樣的虛偽貪婪小人。
有那樣的妻子和如狼似虎的愚昧家人，永遠都不可能有翻身抬頭之日。
他也總算明白古人為什么那么執著“娶妻當娶賢”這句話，也明白“好兒媳一人旺三代”的說辭。
陸子豪翻看這幾天的賬本，又看一下墻上的日歷。
“月底了，趁這幾天有錢賺，麻利給媳婦買幾樣好看的黃金，讓她高興高興。”
蓋上賬本，他樂滋滋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