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江婉心里暗暗懸著，低問：“……商量什么？”
“我接下來的就業。”陸子欣苦笑：“可能還得待在京都那邊一段時間。”
什么？！
江婉聽得一陣皺眉：“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怎么？還得一段時間？”
“我此趟回來是為了紡織廠的案子。”陸子欣解釋：“我一聽說結案了，馬上申請回家一趟。今早出發，坐了飛機又轉車，直到晚上才回到家。”
江婉笑開了，道：“我也猜到你近日會回來。”
大姑姐肯定在廠里留了不少眼線，即便人在外地，也能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案子。
所以她猜到只要這邊一結案，大姑姐立刻就會回來。
果不其然！
陸子欣將碗筷擱下，低聲：“明天一早，我就回紡織廠一趟。先聽聽上頭的安排，然后再做打算。”
江婉忍不住問：“姐，咱家的房產應該能保住吧？”
“能。”陸子欣道：“該是咱們的，就得是咱們的。放心吧。”
江婉想了想，又問：“那……紡織廠呢？”
陸子欣解釋：“當年簽下的協議仍在。紡織廠當年私轉公，咱們家得三成分紅。眼下廠子發展不下去了，分紅自然也就沒了。不過，前年和去年的分紅都沒還給咱們家。這一點，我明天一定跟他們交涉好。”
“不一定能給得了。”江婉蹙眉低聲：“聽說仍有十幾萬的大缺口沒補上。朱貴才驕奢淫逸，糟踐了不少廠里的資源。”
陸子欣點頭：“追回來的那些，已經足夠安排工人下崗。能如此安排，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至于我們家，咱們現在不愁吃不愁穿，可以用其他來還上，不一定非得是錢。”
“姐，你的意思……？”江婉有些聽不明白。
陸子欣壓低嗓音：“這事我之前跟子豪聊過，他的意思是希望能趁機把紡織廠公轉私，把爸爸當年最喜歡的廠子要回來。”
江婉驚訝挑眉，低聲：“早已物是人非，廠子如今都落敗成那個樣子了……”
“廠地還給咱們家就夠了。”陸子欣道：“我會去爭取看看的。”
江婉忍不住問：“姐，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陸子欣溫聲：“你照常上班就行，紡織廠現在只剩一個爛攤子，如今案子結了，廠里的資產已經到了不得不撕破臉皮爭徹底的時候。我不怕跟他們撕。”
江婉仍有些不放心，道：“我明天請假陪你去。”
陸子欣笑開了，低聲：“傻婉兒，不是一時半會兒吵得完的，可能是兩天，也可能是三四天。你呀，對姐得有信心。東西是在我手上被人給奪了去，我得去拿回一部分，不然也枉為陸家人！”
“好吧。”江婉聽她如此說，只好答應不摻和。
陸子欣又問：“子豪最近可有消息？”
“沒。”江婉搖頭：“元宵后他就出門去了，至今還沒回來過。之前來過一兩個電話，最近兩個來月連一封電報都沒有。”
陸子欣暗自心疼弟媳，低聲：“他在京都那會兒，跟我聯系了一回，只說是小歐的爸爸給他介紹了一筆很特殊的生意。他也許得出國很長一段時間，隨后就沒了消息。婉兒，我和子豪都不在家，實在太辛苦你了。”
“不辛苦。”江婉苦笑：“就是太想你們……”
陸子欣聽得眼睛微紅，拉住她的手。
“我也很想你。子豪那小王八蛋如今有出息了，能獨當一面——這些都是你的功勞。你看顧好家里，他才能心無旁騖出外闖蕩。家里老的小的，全靠著你一人在料理。辛苦你的同時，也委屈了你。”
江婉聽得心里頭暖暖的，不自覺也紅了眼睛。
“姐，你還是回家來吧。沒你在，家里跟沒了主心骨似的！”
陸子欣寵溺低笑：“說什么呢！自家里出事后，你便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你是長孫長媳，是我們家如今的當家人。”
頓了頓，她頗有些無奈嘆了嘆氣。
“這十幾年來，國家翻譯方面幾乎是白紙一片，翻譯人才也是稀少得很。我朋友拉著我一塊兒北上，也是希望能幫國家補上一點空缺，或多或少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現在仍留在京都，希望我——我跟她一塊兒留下。”
江婉忍不住問：“那究竟是在哪個部門工作？待遇怎么樣？”
“外交部下方的一個外文翻譯部門。”陸子欣低聲：“待遇肯定不差。只是我的志向并不在此……工作壓力很大，身體卻向來薄弱，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國家此時實在急缺此類人才，我一個普通人能略盡綿薄之力，是榮幸也該義不容辭。”
江婉感動連連，問：“姐，所以你決定紡織廠這邊的事辦完……還要回京都去？長期工作不回來了？”
陸子欣解釋：“還是得去。會回來，只是歸期定不下來，什么時候干完回來，也沒能有個具體日期。”
江婉頓時淚眼婆娑。
“剛回來……又得走！”
陸子欣哄道：“工作之余，還會抽空帶幾個年輕人。等他們能替上了，我就回家來，干自己喜歡的事情，到時就不走了。”
“姐……多留幾天。”
“盡量。小宋他們執行任務后，就會接我一塊兒回去。短則三天，長則五天。”
陸子欣奔波了一整天，此時也累極了。
江婉不敢拉著她一直聊，怕聊到天亮也聊不完。
她給陸子欣鋪了床，又翻出薄被給她。
陸子欣躺下后，很快便睡沉了。
江婉卻心緒波動起伏，一會兒高興大姑姐總算歸家，一會兒又難過她不久后即將離去，又傷心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寫不下稿子，也睡不著，輾轉反側直到十一點多才迷糊睡沉。
隔天早上，她起床后發現大姑姐仍在睡。
吳媽歡喜得不得了，特意做了幾個雞蛋餅，還打算中午燉雞給陸子欣補一補。
“小婉，你看行不？我一會兒去鄰居屋里買兩只。中午你也回來吃吧，別在單位吃了。”
江婉啃著雞蛋餅，搖頭：“沒時間。午休還有事要干，下午我早些回來。”
“那我留一碗給你吃。”吳媽溫聲：“你平時工作忙，也得補一補。”
江婉留了十塊錢給她，道：“再買多一籃子雞蛋回來，多蒸些蛋羹給姐吃。”
“哎！”吳媽笑瞇了眼睛，“我天天給她做蒸蛋羹吃。”
江婉把車鑰匙遞給吳媽，道：“姐晚些應該要出門，讓她開車去，出外能方便些。”
吳媽答好。
江婉推自行車出門，麻利上班去了。
傍晚她早半個小時下班，回家后發現大姑姐仍沒回來。
吳媽苦笑：“雞都燉好了，可大小姐沒能回家吃。她起床后陪小歐玩了一會兒，隨后說她有事要去辦，匆匆開車走了。午飯都沒回來吃！”
江婉并不意外，道：“不怕，燉好了，您和小歐就先吃。”
“只給小歐吃了個雞腿。”吳媽搖頭：“我老了，犯不著吃太好。你等著，我給你盛雞湯和雞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