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敷衍幾句，道：“如果表姐需要我?guī)停俏乙欢ūM力而為。”
王大梅突然又哭哭啼啼起來，哽咽：“你表姐命苦啊，嫁的劉家真特么混蛋。那劉培民一個勁兒高考，兩三年才考上。你表姐自嫁給他后，肚子就沒消停過，一個勁兒生。她不生，劉培民還不肯，說什么多子多福。他老劉家六七個孩子，啥時候有福啊？日子過得忒慘！”
“我和你舅舅就她一個女兒，不得多疼著點？她隔三差五帶著孩子上門，哪一回不是又吃又拿的。你舅舅總說自家的女兒，能顧著點兒就顧著點。我心里也可憐她，能幫一點是一點。”
“那劉培民之前一直沒能考上，我讓他別考了，好生找一份工作先養(yǎng)家糊口，省得麗麗和幾個孩子跟他吃苦。可奇了怪了！麗麗壓根不肯！她說她篤定劉培民一定能考上，遲早能考上。”
“那丫頭自嫁人后就變得很倔，咋說也不聽。好吧，那就去考，可家里不能總一直沒收入。她婆婆頂多給他們一點兒吃的，不至于餓死，根本沒法兼顧得了孩子們。劉培民不去干活賺錢，她就只能自個去干。”
“孩子盡數(shù)丟給我們，早晚往廠里鉆。以前在家她連洗個碗都不用，現(xiàn)在白天上班，晚上干手工活，一天頂多睡四五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忙著。以前她還能偷懶，可孩子一年一個，撂下活兒，就沒活路，只能拼命轉(zhuǎn)著。”
“這幾年一個勁兒懷孕生娃，又沒能好好坐月子，剛出月子就賺錢，忙得她又瘦又黑。我和你舅舅看著就心疼，真替她難過。你說當(dāng)初如果陸家的婚事給了她，她至于過得這么慘嗎？壓根不用愁吃喝呀！”
江婉只好打斷她，道：“環(huán)境所迫，不得不改變自己。表姐也算是為母則剛。以前舅舅整天發(fā)愁表姐太懶，現(xiàn)在反而擔(dān)心她太勞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都說女人嫁人就是重新出生一回。”王大梅再次唉聲嘆氣，又一次扯回話題。
“小婉啊，當(dāng)初的婚事是你占了大便宜，是把婚事給了你，你才能當(dāng)上富家太太。你呀，得多疼疼你表姐，讓你表姐沾沾你的福氣。要是婚事給了她，哪有你今天的好日子，對吧？”
江婉暗自呵呵。
“舅媽，我知道了。沒其他事了吧？那我回頭就給您和舅舅寄錢去。”
“哎哎哎！”王大梅想要繼續(xù)。
江婉麻利掛斷了。
真讓人受不了！
李香妹聽說她又要往陽城寄錢，驚訝問：“咋了？又寄？你不每一個月都寄一點給公爹嗎？他有退休金，不缺錢吧？”
江婉解釋一遍給她聽，道：“扭傷了腰，說是得兩三個月才能好。”
“真夠倒霉的！”李香妹怒道：“肯定是婆婆讓他去干的！咋能這樣啊？公爹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咋不找他們要去？啥都要你掏？總這樣下去可不行！”
江婉卻早已習(xí)慣了。
“因為他們對我有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因為舅舅是我唯一的血親。我不缺錢的時候，我不會吝嗇給他老人家掏錢的。”
以前她領(lǐng)著一點小工資，尚且緊著舅舅。
現(xiàn)在出版社的收入與日俱增，她已經(jīng)沒有金錢方面的煩憂。
只要能減輕舅舅的負擔(dān)，讓他過得好些，不差一兩百塊錢。
李香妹心疼她，忍不住生氣。
“他們咋不為你考慮一丟丟？你又不欠他們，至于這樣子緊著你一個人薅嗎？”
江婉搖頭：“就舅舅那個性子，還有舅媽貪婪的個性，不可能的。只要舅舅活著一天，我就多顧著他一天。我許諾過我自己，直到舅舅百年去世為止。”
“那……你也忒孝順。”李香妹咕噥：“她們就是知道你孝順，才敢這么做。”
江婉輕笑：“其實，舅舅他是不舍得花我的錢的。可他沒法子。”
“俺知道。”李香妹道：“他得顧著小姑子和老三家。棟梁跟我說，小姑子這些年幾乎都在娘家住，沒在婆家待幾天。家里多三個孩子和一個大人，開銷咋可能不大。尤其是孩子要戒奶那會兒，還得買奶粉米糊之類的——貴得很吶！”
江婉點頭：“舅舅有退休金，按理來說跟舅媽兩個人是夠花的。可他不忍心麗麗表姐和三表哥緊緊巴巴，就只能多顧著他們。退休金不夠，就只能靠我接濟。”
“唉！”李香妹苦笑：“希望小姑子那口子麻利畢業(yè)賺到錢，公爹也犯不著天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去補貼女兒。”
江婉啞然失笑：“他不剛上大學(xué)嗎？現(xiàn)在是第一學(xué)期，至少還要兩年多。”
“額。”李香妹道：“那——至少看得到邊兒了。以前他沒考上那會兒，壓根看不到頭兒。”
江婉將麗麗表姐和她家小姑子要來京都的消息告訴她。
李香妹瞬間嚇得要命！
“不是吧？她不會往這兒來吧？那可是——好大一個麻煩！”
江婉語氣篤定：“她是不會來的。”
“……可能嗎？”李香妹猜測：“你跟她感情向來不怎么好吧？”
江婉“嗯”了一聲，解釋：“從來沒好過。她一向不喜歡我。”
李香妹有些疑惑，問：“為啥？小時候也這樣？不至于吧？”
“從小就這樣。”江婉苦笑：“她幾歲大的時候就不喜歡我，嫉妒我會寫字會讀書，嫉妒我成績好，嫉妒我長得比她可愛。每次遇到我就各種找茬，反正就是看我不順眼。表姐傲嬌得很，總自我感覺良好，見不得我過得比她好，不然她會抓狂發(fā)瘋。”
李香妹“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那除非她過不下去，不然打死她她都不會來。”
江婉笑開了，點點頭。
“對，她不會輕易來這邊的。哪怕她知道地址，哪怕她知道我的電話，她都不會來，除非走投無路。她呀，等著劉培民出人頭地，想要狠狠羞辱我一把呢！”
“誰呀？”陸子豪突然探頭出來，瞪眼問：“媳婦，誰要羞辱你？那個沒長眼睛的？”
江婉驚訝挑眉，問：“你不是要趕車去南方嗎？”
“還有時間。”陸子豪拎著行李，“你還沒回答我——哪個混賬敢羞辱你？”
江婉搖頭：“我表姐。她的愛人考上大學(xué)了。她正等著他出人頭地，當(dāng)上大官，然后來我跟前炫耀羞辱我。”
“她愛人是官二代？”陸子豪好奇問。
江婉簡單介紹了劉培民一番。
陸子豪直接翻白眼：“行，那咱們等著瞧！”
“瞧什么？”江婉毫不在乎罷手：“表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不必理她。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毫無想干的人。”
這一輩子，表姐跟陸子豪幾乎完全沒交集。
也不知道她發(fā)現(xiàn)陸子豪并沒有破產(chǎn)后一蹶不振，不用等很多年就很快東山再起后，會不會悔不當(dāng)初？
可惜重活一回，她仍是選錯了。
陸子豪卻是一個傲嬌的主兒，揚起下巴。
“她想將你比下去，就跟我有關(guān)系。我的媳婦，可不能讓別人看不起，更不許她來羞辱！放心，她想靠自己的愛人，你也可以靠自己的愛人。我呀，絕不會讓你失望！”
“嗯嗯。”江婉揮揮手：“行了，快些出發(fā)吧，別趕不上。”
陸子豪撒嬌低聲：“我要你送送我。”
李香妹抿嘴低笑，躲了開去。
江婉只能給某人一個大大擁抱，親多幾口，然后挽著他的胳膊送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