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道：“你們就不要再調侃我了。什么牛少爺，我其實也是個苦哈哈的人。雖然我家里是有一百多頭牛，一千多只羊，還有不少馬匹?？赡嵌际俏野值?，跟我沒什么關系。”

“哎……”他嘆了口氣，“我八歲的時候，我媽媽去世。半年后，我爸就娶了新的老婆，后來還給我生了個弟弟?！?/p>

“從那之后，我爸爸對我就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會盡父親的義務，給我飯吃，給我衣服穿。但他不會關心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更喜歡陪弟弟玩，覺得弟弟比我聰明，比我嘴甜會哄人。我們之間的父子感情在母親去世后，也漸漸地死去了?！?/p>

“我聽說他要賣掉阿哈，連夜就從學校趕回來?？刹徽撐以趺辞笄椋腋赣H都不同意把牛留下?！?/p>

“在他看來，牛就是牛。老了沒用了，就該賣掉換錢，至于阿哈會不會被吃掉，他不在乎?！?/p>

“我實在無法說服我父親，所以我才來到直播間?！?/p>

“主播，我看過你很多的直播，其中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件。所以我在想，我的阿哈是不是也比較特殊？”

之前的直播間，桑非晚里也有遇到一些精怪的事情，比如成了精的狐貍、開了靈智的老鼠。

一般這種情況下桑非晚都是盡可能地避免戳破，免得給當事人帶來麻煩。

而眼前這位網友，卻十分希望桑非晚能幫他鑒定出牛是精怪。

可惜，事與愿違。

桑非晚還是遺憾地搖頭：“阿哈就是一只普通的牛，可能因為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度。所以那牛會對你特別親近。它能聽你的召喚，聽懂一些簡單的人類語言。甚至還會和你玩。這不足為奇，牛本生也是擁有智商和情感的動物。所以，不要去幻想什么精怪之類的事情?！?/p>

【牛確實是很聰明的動物。我們村里的牛也能聽得懂人話，也很聰明。可它耕了一輩子的地，老了耕不動了，就被主人殺掉吃肉。】

【真的，牛很聰明。我看過村里殺牛的時候，牛會流眼淚，看著好可憐?！?/p>

【可憐的話，不去看就行了。反正誰也不能阻止我吃肉！】

【還好人類成為了自然界的霸主，要不然也要被其他動物吃掉。怎么辦法，我既覺得不忍心，又不想放棄最喜歡吃的牛肉。啊啊啊好矛盾。】

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人類進化出了這樣復雜而又矛盾的情感。

他們會共情別的物種，會和動物建立深厚的感情。但同時，又難以割舍口腹之欲。

而那網名叫追風的少年，在聽到桑非晚第二次說阿哈只是普通的牛后，滿心失望。

“謝謝主播，打賞我下線后給，可能要晚幾分鐘。但我一定不會賴賬的！”

追風在下線前，特意說明了下。

他父親給的生活費很緊，也攢不下太多錢。為了連線救阿哈，他找表哥借了錢，要等下才能到賬。

桑非晚微微一笑：“不急?！?/p>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

追風循聲看去，就見兩道明亮的車燈從前方的路邊射來，很快來到了牛欄附近。

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來不及切斷連線，便朝著牛欄的方向奔去。

等他跑到的時候，就看到父親正領著幾個人看牛，并熱情地介紹牛的情況：

“這牛雖然老了些，但是很壯實，肉多，整整2300斤！看這毛色，多健康！我兒子還舍不得買呢，要不是它不肯配種了，我指定還要多留幾年。你們可不能再壓價啊！”

而原本臥著的老牛，也立刻警惕地站了起來。

買主剛想靠近，老牛就兇狠地撂蹄子踹。還好對方閃躲得快，要不然非得受傷。

“呵，牛脾氣這么暴？這種好動的牛，肉肯定緊實好吃！行，就按你說的價我要了！”

“不準賣我的阿哈！”追風沖了過來，伸開雙臂擋在老牛跟前。

父親瞪了他一眼：“誰叫你來的？回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參和！”

追風哀求：“爸，阿哈都十六歲了，沒幾年好活了，你就讓它留在家里，好好地過完一生吧。我求你，爸！”

父親道：“就因為它沒幾年好活了，所以趁著還能賣上價早點賣！一頭牛能管你一年的生活費，砸手里了，一毛錢落不著！”

“爸，你還記得嗎？有一年，我從家里跑去玩，不小心碰上了暴風雪，差點死在外面。是阿哈找到了我。這牛救過我的命，你當時說過會好好待它的！”

“我也想好好待它，可它一點用都沒有！我留著它本來是為了配種當種牛。誰知道每次拉它配種它都撩蹄子踹人。這么多年了，一次配種都沒成功?？丛谀愕姆萆?，我后來也沒逼它配種?？涩F在它已經老了，再不賣就真砸手里！”

“爸，只要你不賣阿哈，我以后都不問你要生活費了行不行？省下的錢，就當我買阿哈的錢行不行？爸！阿哈救過我的命，它是我的兄弟?。　?/p>

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求得可憐。

可父親的心就像鐵石鑄造的，絲毫不為所動。

“你翅膀還沒硬，就跟你老子談錢！你那么有本事，把老子養你的錢還清了再說！”

他把兒子推到一邊，又招呼買主：“你們不是要買牛嗎？拉走！”

老牛也察覺到了危險，驚恐地哞哞叫。

可當它看到追風因為反抗父親，被打了一個巴掌的時候，老牛憤怒地沖過來，用力地把男人頂走，然后擋在追風的跟前。

“你這個蠢牛，居然敢撞我？”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沖兒子下令，“你親自把牛給我牽上車，不聽話我就斷了你所有的生活費和學費！”

“夠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追風的手機里傳出。

“誰在說話？”男人這才發現，兒子的手機里居然還開著直播，連著一位女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