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今日微臣對制毒之人用刑審訊后方得知,這斷腸散雖是劇毒,卻極易揮發。
加在水中,能保持一個時辰,然后藥性慢慢減弱。
若是涂抹在兵器上,可保持兩個時辰。
可若是與糖接觸,只能保持一刻鐘,一刻鐘后,毒性便會揮發得差不多,即便誤食,也只會導致嘔吐,不會要人性命。若是超過五個時辰,毒性便會完全揮發完,即便吃了那糖,人也不會有事。”
“此毒毒性倒是特別。”皇上說。
鄭大人繼續道:“而且中毒之人一旦服下毒藥,會立刻毒發,速度之快,幾乎不給人救治的機會。
根據調查,祝將軍是上午巳時一刻見到的小皇孫,而小皇孫的中毒身亡是在晚上亥時一刻,中間差了六個時辰,若是毒藥涂抹在祝將軍送給小皇孫的糖上,毒性早已揮發干凈,絕不可能導致小皇孫中毒身亡。”
“原來祝將軍真的是被陷害的。”
“祝將軍向來光明磊落,怎會做出毒害無辜稚子的事,肯定是被人陷害的。”眾人事后諸葛亮似的,開始議論起來。
蕭璟盛見狀,站出來反駁:“父皇,鄭大人剛才也說了,他對制毒之人用了刑,制毒之人才說出了藥性。
兒臣懷疑制毒之人看出來鄭大人想要包庇祝將軍,所以故意順了鄭大人的意思,說此藥涂抹在糖上可快速揮發。
兒臣認為制毒之人是被屈打成招,還請父皇讓人重審制毒之人。”
祝卿安忍不住在心里嘲諷蕭璟盛就是個廢物:她與鄭大人并無私交,鄭大人怎會刻意包庇她。
他今日這么做,不但得罪了鄭大人,也會讓大理寺不滿,這是在質疑大理寺人的公正。
鄭大人聽到這話,氣憤道:“皇上,微臣這些年辦了這么多案子,從來都是嚴以律己,嚴格要求大理寺所有人秉公執法。
今日之所以冒著被皇上嚴懲的風險,也要說出真相,就是不想冤枉任何無辜之人,也不想放過真正的兇手,才會剝絲抽繭,將此案查明。
這些年微臣手中從未出現過一個冤案,不曾想今日會被盛王殿下懷疑。”
皇上瞪向蕭璟盛訓斥:“盛王不得無禮,鄭愛卿鐵面無私所有人都知道,朕相信他。”
祝卿安搖搖頭:就蕭璟盛這樣的廢物,還想繼承大統,將來大盛交到這種人手中,岌岌可危。
他現在質疑鄭大人,便是質疑皇上,因為皇上為了以她為餌讓蕭璟御露出真面目,不惜直接下令斬殺她,現在鄭大人改口為她翻案,分明就是皇上授意的,因為皇上很清楚這個案子有疑點。
蕭璟盛看不清局勢,便在這反駁,蠢貨。
皇上雖然沒想用這個案子殺她,可若是蕭璟御無法為自己的偽裝脫罪,只怕皇上會認為他們二人有不臣之心,那時,皇上必除掉他們。
皇上可以容忍自己的臣子有私仇,互相咬斗,但絕不會容忍有人威脅到他的皇位。
“父皇,僅憑制毒之人的話,便幫祝卿安洗清了罪名,兒臣不服。”蕭璟盛跪下來悲痛道。
“是啊!一面之詞,的確難以服眾。”有人贊同。
鄭大人再次開口:“皇上,微臣自然不會聽信制毒之人的一面之詞,所以微臣讓人將從制毒之人那里取來的斷魂散在水中,兵器上,和糖上做了實驗,證實了制毒之人所言,才敢來報。
若是眾位大人依舊有疑惑,可在大殿之上當眾測試。”
“取糖和斷魂散來。”皇上下令。
大理寺的人送來了糖和斷魂散,經過御醫檢查,的確是斷魂散,然后先把斷魂散放入水中,給一直活蹦亂跳的老鼠服下,老鼠立刻斃命。
緊接著把斷魂散涂抹在糖上,一刻鐘后,給另一只老鼠服下,老鼠出現了不適癥狀,并未死掉。
鄭大人站出來道:“盛王殿下,毒已當眾驗過,不知盛王殿下還有什么疑惑?”
蕭璟盛自知理虧,只能賠不是道:“鄭大人,剛才本王只是想到小皇孫的死,心情悲痛,想盡快處置兇手,為小皇孫報仇,并非刻意針對鄭大人。”
鄭大人當著眾人的面,就算心中不滿,也要說場面話:“盛王的心情下官可理解,但辦案不能只看私仇,不看證據。”
這話也告訴了大家,盛王是在刻意針對祝卿安。
蕭璟盛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敢當著皇上和百官的面說什么,只能贊同地點點頭。
“立刻將云側妃身邊的婢女帶來當眾審訊。”皇上下令。
盛王府
大內侍衛帶著人匆匆趕來盛王府。
府中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嚇得趕緊避讓。
云挽柔正站在靈堂的棺槨前,看著里面的兒子,悲傷落淚。
管家進來稟報,云挽柔走出靈堂。
“云側妃,下官奉圣命,前來帶您的侍女煙兒前去殿前問話,不知您的侍女現在何處?”為首的大內侍衛統領裴銘恭敬的詢問。
云挽柔擦了擦眼角的淚道:“今日一早,煙兒說身體不適,我便讓她回房歇著了,我一直在靈堂陪小皇孫,沒再見到她,想必是在房內歇著呢!不知皇上讓煙兒去殿前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下官只知她與小皇孫被毒害案有關,別的不知,也請云側妃莫要打聽。”裴銘冷聲道。
云挽柔一臉震驚,然后吩咐道:“管家,帶這位大人去煙兒的住處。”
“是!裴大人,這邊請。”管家恭敬地在前面帶路。
管家帶著大內侍衛來到煙兒的住處外,畢竟是女子的房間,禮貌地敲了敲房門,無人應答。
裴銘察覺事情不對,一腳踹開了門,只見煙兒吊死在了房梁上,桌上留了一封信。
裴銘立刻帶著人回去稟報。
云挽柔看著侍衛離開的身影,淚水洶涌而出。
思緒回到剛才——
朝堂上發生的事,已秘密傳到了云挽柔耳中。
所以她在大內侍衛趕來前,先一步來到侍女煙兒的住處。
煙兒還不知朝堂發生的事,見主子突然來了,驚喜又擔心道:“側妃娘娘,您怎么來了?你身份尊貴,怎能來奴婢住的地方呢!被人看到,又免不了說您的閑話。”
云挽柔看著真心關心自己的煙兒,心情低落,自從她不再是鎮國公府的表小姐,之前那些討好巴結她的人,紛紛露出了真面目,覺得她沒什么前途了。
如今小皇孫也沒了,更是人人在背后議論她,只有煙兒是真心待她的。
可如今——
“我悄悄來的,沒人看到。煙兒,你跟在我身邊有十年了吧?”云挽柔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煙兒回道:“再過一個月,便十一年了。”
云挽柔拉過她的手道:“十一年,我早已把你當家人,當好姐妹,也只有你,一如既往地對我好。”
“小姐對奴婢也好,奴婢會一輩子忠心小姐。”煙兒表明忠心。
云挽柔傷心道:“煙兒,斷魂散的事暴露了,皇上正在朝堂之上審訊此事,你很快便會被帶進宮審訊,我擔心你受不了酷刑,會——”
煙兒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淚水瞬間滑落,跪下來,抬起頭看向主子道:“小姐放心,奴婢絕不會供出您。”
“煙兒,長痛不如短痛,既然逃不了,不如痛快些。”云挽柔拿出一條白綾給她。
煙兒接過來,淚如雨下,朝地上重重磕了個頭道:“奴婢都聽小姐的。”
云挽柔親眼看著煙兒吊死才離開。
思緒拉回,云挽柔眼底劃過狠戾,在心中道:煙兒,你放心,我會幫你報仇的。
朝堂之上,得到煙兒的死訊,祝卿安眉頭微皺:云挽柔還真夠狠毒的,煙兒跟了她十幾年,她為了自保,竟下得了狠手。
也是,連親生兒子都能下狠手的人,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裴銘不但稟報了煙兒的死,還將煙兒留下的信呈給了皇上。
信上說,她見主子被祝卿安欺負,想幫主子除掉祝卿安,于是便狠毒地毒害了小皇孫。
本以為今日祝卿安會被順利斬首,沒想到被宸王這么一鬧,祝卿安竟然沒死,大理寺找到了新證據,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不想牽連主子,選擇自盡。
皇上雖氣憤,可人已死,而且她是孤兒,也無家人可責罰,此事只能就此作罷。
“既然毒害小皇孫的人已伏法,祝愛卿是被冤枉的,即刻起,官復原職,無罪釋放。”皇上下令。
祝卿安恭敬道:“謝皇上。”
蕭璟盛雖覺惋惜,但還有希望,拱手道:“父皇,小皇孫的案子結了,真兇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小皇孫在天有靈可安息了。
但三皇弟隱瞞自己會武功,裝無能廢物之事,絕不簡單,還請父皇嚴懲。”
盛王一黨的人站出來附和:“宸王能力如此強大,卻裝得一無所知,只知吃喝玩樂,迷惑世人,若無不軌之心,怎會如此?”
“還請皇上嚴查宸王,宸王在皇上面前隱瞞這么多年,已犯欺君之罪,罪不可恕。”
祝卿安見蕭璟御一直沉默不語,與平日里判若兩人,開口道:“宸王只是沒有露出自己的能力,并未做傷害皇上和世人的事,怎就是欺君之罪,心懷不軌了?
你們分明是在強行給宸王加罪。”
“祝將軍與宸王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會幫宸王說話,說不定祝將軍從一開始嫁給宸王,便已達成了某種目的,否則以祝將軍的能力,怎會真的看上一個無能之人。
想必祝將軍早已知曉宸王的真面目。”蕭璟盛的人趁機連祝卿安一起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