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吉元道,“長林,你說的我都認同,但我還是有點不踏實。
柳眉會不會把我想去高新區的事也告訴陳常山,陳常山可是不希望我好,他若知道我想去高新區,還會真心勸柳眉嗎?
他和柳眉不會合演一個局吧?”
楊長林沒說話。
柳吉元看著楊長林。
楊長林想了片刻,“剛才陳常山也說了同樣的話,最不愿看他好的人就是你柳吉元。
你倆是不謀而合。
陳常山肯定不希望你去高新區,但是你去不成,以他現在的資歷,他也不可能去高新區。
他目前最現實的路徑就是明年牛大遠下來了,他頂上去。
肖天河和李正海是很看好他,也支持他,但明年他想再上一步,也得市府點頭。
所以他現在攔你去高新區對他沒有實際好處,與其這樣,還不如賣個人情,通過這次的事,和我們家改善改善關系,明年他想在田海再上一步時,我家老爺子能點頭。”
柳吉元輕嗯聲,楊長林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是。
楊長林接過話,“不要可是了,如果不讓陳常山去勸柳眉,以柳眉的性格和她對你的恨意,她肯定會告,事一上法院,你去高新區的希望就徹底沒了。
你和陳常山頂多是仕途上的爭斗,以陳常山現在的閱歷,他肯定把仕途看得最重,也知道怎么往上走對他最有利,我甚至認為他知道你想去高新區,他不會阻撓,反而會高興。”
“高興?”柳吉元愣愣。
楊長林應聲是,“你倆互相看不對眼,青云和田海又緊挨著,時不時就得磕一下,你去了高新區,你倆磕不著了,眼不見心不煩,這不是件好事嗎?”
柳吉元笑笑,“確實,我現在聽到陳常山這三字就頭疼,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到市里開會,我都繞著他走。
我想去高新區,一個原因就是想離陳常山遠遠的。”
楊長林也笑道,“你這么想,陳常山肯定也這么想,所以我相信陳常山聽到你想去高新區,雖然心里會有想法,但也不會刻意阻撓。
但柳眉是真不想讓你去高新區,她對你是真恨。
你們這對兄妹。”
柳吉元立刻接上話,恨恨道,“她不是我妹妹,我沒她那樣的妹妹。
我柳吉元除了姓柳,沒從柳家得到一點溫情,小時候就被他們爺孫倆瞧不起。
長大了,他們也從未真心幫過我一次,但凡他們能對我有一點溫情,我柳吉元現在也不會僅是個區長,和農村出來的窮小子斗來斗去。
老頭子現在躺在病床上,每天就像個活死人,那是他活該!”
咚!
柳吉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杯盤震起,當啷當啷,幾個盤子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濃烈的恨意像火藥一樣從柳吉元心里炸出,柳吉元雙眼通紅,宛如一只餓狼。
楊長林都不禁心顫,忙勸道,“你和柳眉確實不像兄妹,但柳老爺子對你還是。”
柳吉元用了一擺手,喝道,“別說了,他們爺孫倆沒個好東西,都想看我的笑話。
我柳吉元偏不讓他們看笑話,等我到了高新區,到了市里,我一定要把憋在心口幾十年的氣出了。”
柳吉元拿起杯將杯中酒一口干了。
咚!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柳吉元眼中的恨意絲毫未減。
楊長林看著他,喉結滑動幾下,心想,市里有人說當初柳老爺子認了柳吉元,最后就是領回個白眼狼。
聽到這句話,自己當時不以為然。
現在看柳吉元的狀態,這句話好像有點道理,柳眉不想讓柳吉元去高新區,然后到市里,也就可以理解了。
對柳吉元這種人,自己要用,但也要防著,絕不能最后被他反咬一口。
想定,楊長林遞給柳吉元一支煙,“好了,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談了。咱們還是言歸正傳,老柳,你屁股底下沒別的爛事吧?”
“爛事?”柳吉元看向楊長林。
楊長林抽口煙道,“根據我的預判,這次陳常山十有八九能把柳眉勸動。
柳眉不用擔心了,但如果你有別的事沒處理好,萬一有人捅出來,你去高新區的事也會受影響。
所以有什么事你趕緊擺平,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幫。”
“這也是楊市長的意思?”柳吉元問。
楊長林輕彈下煙灰,“想去高新區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你在這邊忙乎,有人也在肖天河那邊忙乎。
因為我家老爺子要到省里,你才占了優勢,柳眉找肖天河也沒用。
但如果你有其它事沒處理干凈,那就。”
楊長林沒有再往下說。
柳吉元已經心知肚明,忙道,“除了天音公司那點事,我沒有其它事,即使有點,我也不會留下尾巴。
長林,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柳吉元指指楊長林,又指指自己。
楊長林看了柳吉元片刻,笑道,“了解,你柳吉元干正事是差點,但干旁門左道還是有一套,能雁過無痕。”
“這。”柳吉元臉色立變,楊長林笑著一拍他肩膀,“我這是夸你,能將旁門左道干得雁過無痕也是本事,值得我楊長林佩服。
咱們再干一杯。”
楊長林給兩人倒上酒。
柳吉元看著杯中酒笑笑,心想,楊長林說得對,精于旁門左道也是本事,只要能往上走,管他什么道,成人世界看得是結果,不是過程。
想定,柳吉元端起杯,兩人重重一碰杯,將酒干了。
咚!
重重放下杯,兩人異口同聲,痛快!
柳吉元為兩人續上酒,“長林,陳常山說什么時候給信兒?”
楊長林吃口菜,“明天上午一上班就給。”
“明天上午上班?”柳吉元皺皺眉。
楊長林瞥眼他,“別想了。和柳眉談總得有個過程,我覺得這個時間沒問題。
明天上午上班前,陳常山若和柳眉沒談成,也不耽誤咱們再想辦法。
這地方景不錯,咱們今天就踏實在這待著,明天得信兒后,再離開田海。”
楊長林又端起酒杯。
柳吉元應聲是,剛要端杯。
楊長林道,“外邊下雪了。”
柳吉元立刻看向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籠罩了河面,窗外一片白茫茫。
楊長林道,“人不留人天留人,現在真走不了了。”
柳吉元看向楊長林。
楊長林也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