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常山冷硬的目光，姜勇心中鼓聲更響，脫口而出，“陳縣長，丁部的車禍真和我沒關系。”
“我說和你有關系了嗎？”陳常山冷冷道。
姜勇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亂了分寸，差點不打自招，忙往回圓話，“陳縣長是沒說，我也是。”
“你是幫兇。”陳常山打斷他的話。
姜勇剛緩解的神經立刻又繃起，“陳縣長，你怎么能用幫兇這個詞，這詞可不能亂用。
我頂多是幫忙。”
“幫忙。”陳常山再次打斷他的話，“幫忙車禍前煽風點火，車禍后摸底虛實。”
一股吹入的冷風拍在姜勇臉上，姜勇的臉瞬間白了，努力定定神道，“陳縣長，你愛人出了車禍，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心里也替你難受。
可咱們都是任職干部，你的職務還比我高，咱們說話都得講原則負責任，不能亂說呀。”
“亂說？”回應他的又是陳常山一聲冷笑，“那天在市里開完會，你和王玲為什么請我愛人吃飯？
飯桌上又對我愛人說了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姜勇頓頓，“請客是王部提出來的，她想向丁部請教些工作心得，這很正常啊。
我只是個陪客。
飯桌上我們也沒聊什么，都是談工作。”
姜勇還存在僥幸心理，心想，陳常山你別想詐我，只要你不拿出實證，我絕對不上你的套。
我雖然職務比你低，但你不是我的上級，你也拿權力也壓不了我。
陳常山點點頭，“不愧是干宣傳的，口風很嚴。”
姜勇哼笑聲，“這和干什么工作沒關系，我做人原則就是講事實。”
“講事實？”陳常山也輕笑聲，“我在交警隊給柳吉元打電話的時候，柳吉元說的事實可和你說的不一樣。”
“柳吉元，柳區長？”姜勇心頭立刻一顫。
“江城還有第二個柳吉元嗎？”陳常山反問，“如果有，他不是青云區的區長，你和王玲也不會受他驅使。”
姜勇喉結又滑動兩下，“柳區長是青云區的區長，我和王部都在萬水縣工作，柳區長管不著我們，我們也不聽命于柳區長。
陳縣長肯定是誤會了。”
“誤會！”陳常山又聲輕笑，拿出手機，“你想聽聽錄音嗎？”
“錄音？！”姜勇立刻看向陳常山手機。
陳常山看著他，“我和柳區長的電話錄音。你現在肯定在想，你們為柳區長辦事，柳區長怎么會把你們說出來。
想知道原因嗎？”
姜勇沒答話，沒答話就是默認。
陳常山接著道，“原因就一個，我比你們職務高，柳區長把你們說出來，能從我手里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
是柳區長最想要的東西，你和王玲即使把命豁出去，也給不了他，因為你們的職務不夠，實力不夠。
圈子里最講對等交換，在對等交換面前，所有仇怨都是扯淡，只有利益最重要，而你和王玲只配當螻蟻，或者說是炮灰。
現在明白了嗎？”
作為圈中人，姜勇當然能聽懂陳常山這番話，也認為陳常山的話沒錯，但他還是心存一絲僥幸，“陳縣長，我想聽聽錄音。”
陳常山看眼他。
姜勇也看著陳常山。
陳常山道，“可以，不過你要換個地方聽。”
“哪？”姜勇問。
“田海縣公安局。”陳常山道。
“公安局！？”姜勇頓驚。
陳常山話又至，“你和王玲的行為已構成造謠滋事，在公安局聽最合適。
我現在就給于局打電話，讓公安局的人來接你。”
“陳縣長。”姜勇一把抓住陳常山的手腕。
陳常山冷冷道，“把手松開，你敢亂來，是罪上加罪。”
陳常山冷冷目光直視姜勇。
姜勇把手松開，“陳縣長，我沒想亂來，我只想提醒你，你讓縣公安局的人攪進來，你想過柳區長嗎？”
回應他的是陳常山的不屑，“姜勇，怪不得你們萬水的宣傳工作總是不出彩。
因為負責人的頭腦太簡單了。
你也不想想柳區長都把你們作為炮灰和我交換了，他還擔心我讓公安局的人介入嗎？
你記住在這你是炮灰，到了公安局你同樣是炮火。
唯一不同點，換了地方，你炮灰的后面又多了個名稱，嫌疑人。
有了三個字，你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
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不夠聰明。”
說完，陳常山再次拿起手機。
姜勇也再次一把抓住陳常山手腕，“陳縣長，別打電話。”
陳常山看向他，“把手松開說話。”
姜勇應聲好，松開手，“陳縣長，你想問什么就問吧，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只要別給縣公安局打電話就行。”
姜勇的僥幸心理已經徹底粉碎。
但陳常山還是想再碾壓一下他的心理，“我還是給于局打電話吧，那樣我才肯定能聽到真話。”
說完，陳常山直接撥通于東手機，“于局。”
姜勇忙道，“陳縣長，我現在說的也都是真話。”
陳常山看向他。
姜勇朝陳常山拱拱手，“絕對是真的。”
陳常山收回目光，“于局，我在醫院呢，剛才看到交通隊又發了一份雪后交通管理補充通知，我認為這個補充通知非常好，很細化很具體，真正做到了有章可循，就忍不住給你打個電話。
我們做任何工作都能這樣具象化就好了。
沒別的事。
雨薇挺好的，已經睡了。
我也再待一會兒回家，你也早點休息吧。”
電話掛掉。
四目相對。
陳常山道，“說吧。”
姜勇點點頭，“從哪說？”
“從開始說。”陳常山道。
姜勇應聲好，剛要開口，陳常山一指他，“保真。”
姜勇忙道，“肯定。”
陳常山扔給姜勇一支煙，自己也點上。
渺渺煙霧在車內升起，融合著窗外吹進的寒意，在車內飄蕩。
姜勇慢慢說。
陳常山靜靜聽。
半個小時后，姜勇說完，車內恢復了安靜。
陳常山道，“沒了？”
姜勇回應，“沒了，我就知道這么多，我頂多是個幫手，我都和柳區長沒直接見過面。
都是王玲從中傳話，她怎么說我就怎么干。
沒想到我就當個幫手，最后也被人當成炮灰。”
姜勇頭低下，心想，人心險惡，自己還是低估這個圈子里的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