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推門進了屋。
牛大遠心中一動,“是常山啊,過來坐吧。”
陳常山到了桌前坐下,“牛縣長,剛才紀委的同志。”
牛大遠接過話,“我已經知道了,事先鄭書記給我打了電話,我代表縣府也向鄭書記表了態,完全支持紀委的工作,絕不袒護任何人。
自從咱們縣府新領導班子成立以來,接二連三有人出問題,這是我這個縣長沒當好,管理不到位。
我們都要自己的工作認真反思。”
牛大遠嘆聲氣。
陳常山道,“作為常務副縣長,我也沒做到自己應盡的職責,是應該對自己的工作好好反思。”
牛大遠擺擺手,“常山,你做的沒有問題,自從你調到縣府后,牽頭引入了萬悅城,又積極推動教改。
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了優秀的工作成績,這是有目共睹的。
某些人犯了錯,有環境的原因,關鍵還是自身思想出了問題,位置變了,職務高了,就不能嚴格把控自己。
這也給我們都敲響了警鐘,必須引以為戒。”
陳常山應聲是,“牛縣長,我建議等紀委那邊有了結論,咱們縣府召開一個全員會議,給大家都敲敲警鐘,引以為戒,避免類似的問題再發生。”
牛大遠點點頭,“這個會應該開,不用等紀委那邊有結論,就今天開,警鐘早敲早見效。
這個會,你我都參加。”
“那就定在今天下午三點。”陳常山道。
牛大遠表示可以。
陳常山隨即給萬玉明打電話,安排下午開會的事。
電話打完,牛大遠道,“常山,藍歌公司的問題還在查嗎?”
“還在查,藍歌公司不僅存在違規經營的行為,剛才紀委石主任給我打電話,說藍歌公司和文化局之間應該還存在權錢交易。
紀委也要介入調查。
紀委已經有同志去了文化局和藍歌公司。我給李海路和王利發也打了電話,勞動局和市監局一定要全力配合好紀委對藍歌公司的調查工作。”陳常山回應。
牛大遠拿起茶杯喝口茶,沉默片刻,“王文清是從文化局出來的,現任局長董昌林也是王文清的老部下。
看來這次兩人都不能身免。
文化局是文化人待得地方,也是清水衙門,沒想到這種地方也能出現權錢交易,文清不清啊。”
噹!
牛大遠把茶杯重重放下。
陳常山道,“是啊,文化局會出現這種問題,我也是沒想到。”
牛大遠立刻看向陳常山,“常山,你是真沒有想到嗎?”
陳常山還未回應,牛大遠新的問題已至,“你讓勞動局和市監局一起去查藍歌公司,真的只是想查它的違規經營?”
牛大遠目光死死盯在陳常山臉上。
陳常山剛要回應,牛大遠又一擺手,“常山,你不用解釋,有些事解釋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自從王文清到了縣府,我就多次提醒他,縣府和局里不一樣,縣府情況比較復雜,他的位置也不靠前。
所以他在縣府工作一定要謹言慎行,專心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要和別人爭來搶去。
可他沒有把我的話記在心里,才有了現在的結果。
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高估自己,王文清恰恰犯了這個錯誤。”
牛大遠的話逐漸由冠冕堂皇進入到了接地氣。
陳常山也不再回應,靜靜聽他說。
牛大遠又喝口茶,“常山,你有能力,有干勁,夏書記和市里的肖書記都看好你,也都愿意對你的工作給于支持。
這對你,對咱們縣府都是好事。
再有一年,我就離任了,在縣府待了多年,看盡了起起伏伏,我自己也經歷過起起伏伏。
累了,倦了,最后還落了病。”
牛大遠拍拍自己的心口。
“牛縣長,您的病治療的怎么樣?”陳常山問。
牛大遠撫著心口道,“中醫西醫都看了,藥也吃了不少,醫生就一句話,僅能維持現狀,除不了根。
開始我還不認,后來也認了。
人不能和命爭,也不能和病爭。
病由心來,特別是治不好的病都是因為曾經心氣太高,總想爭來爭去引來的。
明白了得病的本質,首先就要把心氣放下,把爭念摒棄。
心態平穩,病也就平穩了,這比吃任何藥都有效。”
牛大遠說得煞有介事,陳常山聽得也很認真,感覺牛大遠說得還有幾分道理,牛大遠這病沒白的,得病還得出學問來了。
看陳常山聽得認真,牛大遠繼續深入,“所以我是沒有什么爭的想法了,就是我想爭,身體也不允許。
這就要更辛苦你,把縣府更多的責任擔起來。
我這邊也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不管你我曾經在工作上有過什么分歧,那都是過眼煙云。
從今開始,你我上下同心走完隨后的一年,好不好?”
牛大遠笑看著陳常山。
陽光照在牛大遠臉上,陳常山突然發現牛大遠側臉上隱隱出現了兩塊老年斑。
相比上次鄭好出事,牛大遠又老了一截。
正如牛大遠自己所說,病由心來,牛大遠的衰老也是由心所致。
難言的滋味涌上陳常山心頭,點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
辦公室內的氣氛也瞬間變得更融洽,牛大遠道,“常山,王文清出了問題,但教改工作卻絲毫不能松懈,你負責的面廣,教改的事全壓在你身上,對你壓力太大了。
必須為你配個合適的幫手。
副縣長是市選干部,最后要由市里定,但咱們這邊也要做個準備,到時可向市里推薦。
你認為誰接任王縣長的位置更合適?”
“馮源。”陳常山脫口而出。
牛大遠輕嗯聲。
陳常山正要解釋為什么選馮源,牛大遠已道,“你認為合適,我對馮源印象也不錯,工作踏實,為人也正,就定馮源。”
牛大遠的爽快表態,立刻讓陳常山感受到上下同心不是虛言,牛大遠是說到做到。
“牛縣長,那文化局那邊?”
“你有合適的人選嗎?”牛大遠反問。
陳常山搖搖頭,目前還沒有。
牛大遠道,“那你就先考慮考慮,等紀委查完了,我們再定。”
牛大遠特意說你先考慮考慮,這更表明了牛大遠不爭的心態。
但陳常山心里是有點嘀咕,難道牛大遠真的徹底不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