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道路上平穩行駛,牛大遠坐在后大座上閉著眼。
牛亮從后視鏡看眼牛大遠,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目光重新轉向車窗外。
司機老康偷偷瞥眼牛亮,繼續專心開車,突然,身后傳來牛大遠的聲音,“老康,到了前邊超市,你把車停下,去里邊給王大夫買點東西。”
老康應聲好。
車在超市停車場停下。
牛大遠交代老康買什么東西,老康記在心里下了車。
老康一走,牛亮即轉身,“爸。”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在牛亮臉上。
牛亮一捂臉,又說聲爸。
牛大遠喝道,“你還有臉叫我爸,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我讓你出國是希望你能好。
可你在外邊盡干了些什么事,干完了,自己還擔不起責任,讓我給你擦屁股。
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我的病都是因為你得的,我早晚的死在你手里。”
牛大遠氣得渾身戰栗。
牛亮頭一低,“爸,我確實讓您失望了,我對不起您,您罵我打我都是應該的。
您保重身體,我下車了。”
說完,牛亮推門就要下車。
牛大遠忙道,“站住,你要去哪?”
牛亮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在您面前只能給您添堵,我還是先下車吧。”
牛亮又要推車門。
牛大遠又說聲站住,“你以為你這么走了,我心里就不堵嗎,事雖然過去了,但你欠下的二百萬怎么還?
你自己能掙出來嗎?”
“這?”牛亮被問住了,半天才訥訥道,“我自己想辦法掙。”
呸!牛大遠直接不屑道,“你若是有辦法,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拿上。”
牛大遠把一張卡遞向牛亮。
牛亮一愣,“爸。”
牛大遠把卡拍在他手里,“你再不濟也是我兒子,我該幫你還得幫你。
秦占魁把你困在秦州,我之所以沒有直接出面,是我知道秦占魁的目的不僅僅是二百萬,他是想要更多。
我如果直接出面,答應不答應都是麻煩,事情解決不了,還會讓咱們父子更被動。
所以我才讓柳吉元從中斡旋,有個中間人,就有余地。
沒想到陳常山居然嗅出端倪,直接橫插一杠,又加了于東,最后就讓陳常山占了便宜。”
牛大遠苦笑聲。
牛亮道,“爸,其實陳常山他們介入也挺好,秦占魁沒再提任何要求,我把錢還上,事情就解決了。”
“好?”看著牛亮自作聰明的樣子,牛亮真想再抽牛亮一耳光,同齡仿佛,都是一個腦袋兩只眼,在想事情上,自己兒子和陳常山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生子當如孫仲謀!
有個好兒子真是很重要。
可牛亮再不濟也是自己的親兒子,該護還得護,“牛亮,你的事是解決了。
可你想過沒有,我和柳吉元以后怎么處?
還有,通過這次的事,我也有短落在陳常山手里了,他這次沒張揚,不是他發善心,是他知道現在該交換什么。
薛明最終同意回田海,表面上是因為我來了秦州。
但實際上,在孫元茂,特別是夏元安心里,是陳常山為田海和夏元安保住了面子。
這樣陳常山在田海就更不可撼動了,我這個位置必定是他的。”
牛大遠拍拍身下的座椅,一聲長嘆。
牛亮卻不當回事,“爸,我認為您想多了,誰也不可能永遠待在一個位置上不動。
只要您能順利干完任期,最后管他誰接任,和您又沒關系。”
牛亮的不在乎又讓牛大遠對自己兒子不滿,伸出手指狠狠戳了兩下牛亮腦殼,“你以為我在乎的是位置嗎?我在乎的是你!
你在國外干好了還好說。
可你在國外干得一塌糊涂,你下一步怎么辦,你沒想過嗎?”
牛亮瞬間被問愣了,張口結舌回答不上來。
牛大遠沒好氣道,“楊長林,秦占魁,包括于東,他們的父親都給他們鋪好了路。
現在他們都事業有成,不用老人再操心。
亮亮啊,當初我讓你留在縣里發展,可你偏不聽,偏要出去,我和你媽攔都攔不住。
結果呢,外邊你沒干好,縣里的機會也沒了。
如果當初你聽我的,留在縣里,現在不會比楊長林他們差。
我也能安心離任。
可你現在的樣子,我能安心離任嗎?
我對陳常山的能力沒意見,但他不是我的人,等他接了我的位置,你在田海就更沒機會了。
那時候,你若有事,誰還能再幫你?沒人會幫你,也沒人能瞧得起你!
連老康都不會搭理你!”
牛大遠嘆息連連,眼中全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未來的擔憂。情到深處,牛大遠不能自控,忍不住重重咳嗽。
牛亮忙道,“爸,我懂了,都怨我不爭氣,讓您現在還為我操心。
我對不起您。”
咚咚!
牛亮腦袋重重撞向椅背。
牛大遠攔住他,“好了,我是你爸,我扶持你是應該的,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幸虧我還有一年多才離任,雖然時間不長,但我還有幫你的余力。
不過這次你必須聽我的,不能再恣意胡來。
你再胡來,我這老命就真得交代了。”
牛大遠神色嚴肅得看著牛亮。
牛亮也重重點點頭,“爸,我這次肯定聽您的,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絕不再胡來,絕不再讓您失望。”
牛大遠終于笑了,用力拍拍牛亮肩膀,“好,好。”
手機響了。
牛大遠拿起手機一看,笑容頓消。
牛亮忙問,“爸,誰的電話?”
牛大遠道,“柳吉元。”
“啊?”牛亮立刻張大嘴,“爸,他是不知道您來了秦州,又和薛明見了面,來興師問罪的?
這電話還是別接了。”
牛大遠沒答話。
鈴聲還在繼續。
“我替您按了。”牛亮剛要探身拿手機,牛大遠攔住他,“這電話得接,牛亮,你要記住,圈里的關系其實就是交易,一次交易沒成,并不證明關系斷了,只要還有利益存在,交易就斷不了,關系就存在。”
牛亮點點頭。
牛大遠清清嗓子,接起電話,“吉元,我正要打你電話,你的電話就來了。”
看著牛大遠風輕云淡的表情,牛亮心想,和老爸比,自己確實差得多,老爸說假都不打草稿,隨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