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亮通完電話,又把手機遞向陳常山,“陳縣長,我爸要和你說話。”
陳常山接過電話,“牛縣長,我是陳常山,您別生氣,我沒有按您的要求做,主要是怕牛亮出事,一旦出事,對您不好,對田海也不好。
他現(xiàn)在沒事了,事情完全解決了,但薛明的事還沒辦完,工作沒完成,我和于縣長現(xiàn)在還不能帶牛亮回田海,讓牛亮自己回去,我倆又不放心。
只能麻煩您親自來趟秦州把他接回來。
您若不來,就怕時間耽誤下去,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再出意外就不好收拾了。
我和于縣長是為您著想。
您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牛亮,明天見。”
電話掛了。
陳常山看著漸漸變暗的手機屏,完全能想象出牛大遠此刻無奈又憤恨的臉。
陳常山把手機拍回到牛亮手里,“明天你爸就來接你,到時你想去哪就去哪。
在你爸接你前,你還得跟我們走,這是你爸交代的,不能讓你再出事。”
牛亮看看陳常山,又看看于東,無奈點點頭,好。
車重新啟動,穿過霓虹閃爍的街道,開進一個高檔小區(qū),開進一個獨棟別墅的庭院。
于東道,“下車。”
三人下了車,進了別墅,別墅里裝修的很漂亮,但空無一人。
“于縣長,這是誰家?”牛亮疑惑問。
于東一指樓上一間房,“誰家和你沒關(guān)系,今晚你在那間房住,湊乎一晚上,明天你爸來接你。”
牛亮悻悻閉嘴,正要上樓,于東又說聲等等,進廚房拿出幾瓶啤酒和熟食,又掏出一盒煙都塞到牛亮手里,“餓了就填補點。”
牛亮道聲謝,上了樓。
于東對陳常山道,“冰箱里還有,你想喝自己拿,我去打個電話。”
陳常山點點頭。
于東出了別墅,去庭院里打電話。
陳常山相信于東一定是給他秦州的家里人打電話。
陳常山也掏出手機,準備打給張秋燕,抬眼一看樓上,拿著手機進了廚房,才撥通張秋燕的手機。
和張秋燕通完話,陳常山從冰箱里取出兩罐啤酒,回到客廳,隔窗看到于東還在庭院里坐著。
夜色下,顯得很孤獨。
陳常山拿著啤酒出了客廳,到了于東近前,“喝嗎?”
于東接過一罐啤酒,啪,打開,啤酒的清香隨著泡沫溢出,于東大大喝口,“爽。”
陳常山也打開啤酒,大大喝口,是爽。
兩人都笑了。
“坐吧。”于東拍拍身邊的椅子。
陳常山在于東旁邊坐下。
周邊萬家燈火,天上星空閃爍,夜風帶著花香吹過,讓人想永遠沉醉在這夜色中。
于東又喝口啤酒,“常山,你知道這是哪嗎?”
陳常山搖搖頭。
于東一笑,“你裝糊涂,憑你的聰明,你肯定知道這是哪,這是我在秦州的房子。
我結(jié)婚的婚房。
可我一天都沒住過,因為我娶了一個家里不認同的女人。
從我結(jié)婚那天開始,我就與家里給我規(guī)劃的路線背道而馳,我也就沒資格住進這棟房子。
不過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這房子還一直給我留著。
定期我家老爺子還要過來看看,打掃打掃房間,放些吃食,怕我萬一回來,餓著。
年輕時太氣盛,總想隨性而為,活出自己,到了一定年齡才知道,我的隨性是因為有家里托著。
我對不起他老人家。”
眼淚順著于東的眼角滑落,滴答滴答落在草地上。
陳常山第一次看到于東落淚,也不禁心中酸澀,“于局,你說的對。”
于東擦擦眼淚,“等我明白了我的隨性是因為有家里托著這個道理后,我就和家里說,老婆我已經(jīng)娶了,孩子也已經(jīng)有了,我于東不可能做出拋妻棄子的事。
所以秦州我不會回來,但我也不會給家里惹事。
但沒想到還是給家里惹事了,剛才電話里,老爺子狠狠把我罵了一頓,從小在一起長大,父一輩子一輩的關(guān)系讓我搞壞了。”
于東苦笑聲,大大喝口啤酒。
陳常山剛說聲于局,于東一擺手,“常山,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秦州是我要來的。
見秦占魁也是我決定的。
拿槍對著秦占魁腦袋的也是我。
咱倆關(guān)系是不錯,但還沒好你能左右我的地步,我若是不想做,別說你陳常山,我家老爺子也左右不了我。
人活著,除了權(quán)和錢,還應(yīng)該有點其它東西。
我這話是不有點假,因為權(quán)和錢這兩樣,我生來就不缺,最起碼從我懂事起我就明白,一無所有那種慘狀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于東笑看著陳常山。
陳常山也笑笑,‘“于局,你的話不假。”
“真不假?”于東追問、
陳常山加重語氣,“不假。于局,我和你情況完全相反,我是在一無所有中長大的。
從小到大沒有人給我托底,有時候吃飯都成問題,但我始終和你想法一樣,人活著,除了權(quán)和錢,還應(yīng)該有點其它東西。
最起碼有個自我。
雖然這個自我很渺小,像螢火一樣微不足道,但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可以對自己說,這一生我沒有徹底隨波逐流,在茍且的生存中,我還曾有幾天按自己的想法活過。
活得是好是壞那都是真實的我自己。
我對得起自己,這就足夠了。”
夜風吹過,陳常山的話清晰傳入于東耳中。
于東重重應(yīng)聲對,“常山,你說的有道理,最好的活法就是遵循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但又有幾人能做到。
你陳常山已經(jīng)夠出色了,可也不能完全做到。
你現(xiàn)在心里就有想做卻不能做的事。”
陳常山立刻看向于東。
于東一笑,“張秋燕來秦州談?wù)猩蹋湍阕〉酵粋€酒店,真的只是巧合嗎?”
陳常山剛要回應(yīng)。
于東接著道,“常山,當初李書記去市里前,也把張秋燕調(diào)到了市局,原因?qū)O元茂和我說過,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能聽出來就是為棒打鴛鴦。
當然李書記是好意,不打這一棒子,你們兩人都得毀,有些事圈里是不允許的,更不允許有結(jié)果。
結(jié)果也證明李書記當初的做法是對的,現(xiàn)在你倆的事業(yè)發(fā)展的都很好。
可是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擁有了事業(yè)就擁有了全部,事業(yè)不是女人的全部。”
于東頓頓。
陳常山道,“于局,你想說什么?”
于東看看手里的啤酒罐,“酒喝完了,我再去拿幾瓶。”
陳常山點點頭。
于東起身離開,很快,拿著一提啤酒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