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靜了幾秒，李正海道，“陳常山，你和劉萬通溝通的時候，你是不還有隱瞞？”
話音一落，孫元茂立刻又看眼后視鏡。
陳常山直接道，“是。”
“那就現在說吧。”李正海道。
陳常山沒立刻回應。
李正海口氣稍稍加重，“怎么，對我還要隱瞞啊？”
孫元茂輕咳聲。
陳常山忙道，“李書記，在您面前，我肯定不能隱瞞，我。”
李正海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車里就我們三個人，你的話出不了這輛車。
還有什么顧慮？”
陳常山搖搖頭，沒有了，“劉文昌的事，我也告訴了柳眉。”
“柳眉？!”李正海微微一愣，“接著說。”
陳常山即把柳眉愿意幫忙，怎么幫忙的情況都講了。
李正海聽完，沉默片刻，“這個柳眉，什么事都參乎，來田海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這種事她也要插一腳。”
孫元茂接上話，“李書記，我認為柳眉參與進來是好事，如果柳眉的安排真能實現。
這次必然會引起上面領導的重視，我們在處理劉家父子時，縣里的一些阻力也就可以化解。”
李正海輕嗯聲，看向陳常山，“柳眉說那個人是誰了嗎？”
陳常山道，“沒有，她讓我等消息，安排好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因為這次的事涉及到馬占武，柳眉和馬占武的哥哥馬占文認識，所以柳眉不能直接出面。
我和劉書記溝通時，也才沒說出柳眉的情況。
我不是不信任劉書記，是。”
李正海打斷陳常山的話，“不用解釋，我和孫主任都理解，柳眉的事，我和孫主任也會保守秘密。
常山啊，你和柳眉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既私人又敏感。
陳常山能感覺到車里異樣的氣氛。
陳常山坦然道，“李書記，我和柳眉就是同學加合作方的關系，柳眉這次愿意幫忙，一是念及同學之情。
二是作為合作方，柳眉和百達、鄉里都簽了合同，花田鄉旅游經濟能否打造成功，直接關系到她的投資收益，她已經感覺到劉家父子一些行為會影響她的投資收益。
鑒于這兩種考慮，柳眉才決定幫忙。”
李正海沒回應。
車內靜了幾秒，孫元茂道，“這個柳眉性格雖然強勢，但頭腦絕對不差，她這兩點考慮都是合情合理。
我感覺柳眉比她那個哥哥有頭腦。
唯一可惜她是個女孩子。”
李正海笑笑，“是啊，如果柳眉是個男人，早就把柳家大梁頂起來了。
常山啊，我不建議你成為柳家人，并不是說你和柳眉就徹底不要來往。
保留同學之情，對你沒有壞處。
這次就驗證了。”
陳常山揪著的心徹底放松，李正海這么說，說明他在李正海面前已經過關了。
“李書記，孫主任也和我這么說過，您和孫主任的話都很有道理，我一直記在心里。”
李正海和孫元茂同時笑笑。
車內的氣氛徹底輕松。
李正海看眼窗外飛速掠過的夜色，“常山，你剛才的話也有道理，一個鄉一個縣想要徹底發展起來，最大的阻力就是人為因素。
花田鄉和乃至全縣的經濟發展已到了關鍵時期，我們不能再因為人為因素將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那樣上辜負了領導的信任，下辜負了全縣全鄉群眾的期待。
劉文昌父子既然有問題就一定要查。”
李正海一錘定音，直接表明他的態度。
陳常山頓時心頭一震，“李書記。”
李正海一擺手，“但這畢竟關系到全縣干部隊伍的穩定，所以不能操之過急，要打就就打有把握的仗。
常山，我現在要給你定條紀律。”
陳常山立刻道，“李書記，您說，我一定做到。”
李正海看著陳常山，“你這個陳常山膽子大，心眼多，這是優點。
但因此，你有時候也不按規則辦事，你們要動劉文昌，卻事先沒向我匯報，就自作主張，擅自行動。
這是不是你的主意？”
陳常山剛說聲我，李正海又一擺手，“不用解釋，這肯定是你的主意，劉萬通沒這個心眼，也沒個膽兒。
就你陳常山有這個心眼有這個膽兒。”
說完，李正海卻笑了。
這一笑，性質全變，貌似批評，實則夸贊。
陳常山也立刻順桿爬，“李書記，主意是我出的，我接受您的批評，今后我一定注意，不犯類似的錯誤。”
李正海接過話，“必須注意，沒有條件可講，既然你和柳眉已經商量好了，就先按你們商量的辦。
但期間的所有情況，你都要第一時間向孫主任匯報。
常山，這不是件小事，一旦出了問題，你我恐怕都擔不起責任。
我們都不是僅僅一人，我們肩上都有責任，做事的同時，不能忘了肩上的責任。”
李正海拍拍陳常山的肩膀。
陳常山重重點點頭，“李書記，我明白，也都記住了。”
李正海笑笑。
孫元茂的話傳入耳中，“李書記，前邊就到分岔路口了，還往前開嗎？”
李正海道，“常山，你說還往前開嗎？”
陳常山往前窗看看，繼續往前開，就是直奔江城，若上了分叉路，就是轉向回田海。
“李書記，我去江城沒事，讓我說，我肯定回田海，鄉里還有一堆事等著我。”
李正海笑道，“好，那就聽常山的，回田海。”
車上了岔路，轉向返回田海。
李正海把車窗按下一條縫，風吹入車內，李正海深吸口微涼的空氣，“其實咱們田海不比江城任何區縣差，等徹底發展起來，這條去田海的路一定會有更多車。”
孫元茂應聲是，“李書記，田海肯定能發展起來。”
李正海往椅背一靠，看著窗外的夜色不再說話。
陳常山看眼李正海，正巧一縷燈光掠過，映在李正海臉上，陳常山驚訝發現李正海鬢角多了幾根白發。
收回目光，陳常山也看向窗外，在這世界上，當一個真正想做事的人，其實很難。
但正因為難，事若真做成了，也會更有成就感。
陳常山暗暗握握拳。
車穿過夜色，向著田海急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