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司機的話，吳麗擦擦臉上淚，哽咽嗯聲。
車啟動。
陳常山義無反顧向前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想走得越遠越好，見吳麗前心中有多期望，現在就有多失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還差點陷入牢獄之災。
從派出所走出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心如死灰，四年的感情徹底結束了，所謂的純粹將永不存在。
于東說得對，什么都別想，今后只有一個想法，讓自己變得更強。
陳常山用力握握拳頭。
前邊是一片燈火，這是田海縣的酒吧街。
陳常山幾乎沒有進過酒吧，一是上學時經濟不允許，二是他也沒那個興致。
今天站在酒吧街路口，看著那閃耀的霓虹，他突然有種沖動，進去喝一杯，最好是一醉方休。
為結束的愛情喝一杯，為沒有陷入牢獄之災喝一杯，為今后重新開始喝一杯。
陳常山笑著走進酒吧街，一眼看到其中一個酒吧叫新世界。
好名字，正吻合自己現在的心情。
陳常山走進新世界，五光十色的喧鬧撲面而來。
陳常山晃晃腦袋，適應一下里邊的環境，找了個卡座坐下，要了兩瓶啤酒，一碟干果，自斟自飲。
舞池里正在嗨迪，隨著DJ瘋狂的打碟聲，酒吧里各色紅男綠女都陷入癲狂，搖頭晃腦，聲嘶力竭，夸張得扭動身體，發泄著心中欲望。
陳常山不會蹦迪，也不會嗨曲，上大學時，被舍友強拽去酒吧，看到這種氣氛，會感覺渾身難受，不想多待一秒。
但今天，他覺得這個氣氛真好，DJ每一聲嘶喊都像喊進了他心里，他也想跟著喊出來。
開始，他還坐在卡座上喊，很快就站起身情不自禁進了舞池，像眾人一樣，揮拳怒喊。
音樂聲更加激烈。
所有人都徹底嗨起來。
陳常山也嗨起來，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他不會蹦迪，動作笨拙，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喊，只想跳，讓心里的郁悶徹底滾蛋。
從今往后，我陳常山再不相信純粹。
我必須過得更好。
從酒吧出來，陳常山渾身是汗，滿身酒氣，但他覺得很通透，很舒服，夜風吹在臉上，無比愜意。
一輛出租車停在他旁邊。
他揮揮手，讓出租車離開，他想走回去，繼續獨自享受這個美好的夜晚。
盡管醉意讓他腳步踉蹌，他還是想獨自走回去。
不知不覺出了酒吧街，走出很遠，陳常山感覺有點疲憊，在路邊坐下，點支煙休息。
車一輛輛從他面前開過，對面是一處漂亮的小區，高樓林立，萬家燈火。
陳常山看著那燈火，心想，什么時候我也能有一套這樣的房子，這樣的車，那時是不是我就成功了。
吳麗選擇分手其實也沒有錯，純粹又不能當調令，當房住，當車開。
張秋燕說得對，你給不了女人希望，你憑什么要求女人永遠對你純粹。
都是活一世，誰不想過得好一點。
張秋燕，你真是聰明的女人，一針見血。
抽完最后一口煙，陳常山起身正要繼續獨行，一輛車停在他旁邊。
陳常山一愣，車很熟悉，是張秋燕的車。
沒等他回過神，車窗已經按下，露出張秋燕明艷的臉，“又被分手了？”
張秋燕像是調侃。
陳常山想起上次坐張秋燕車時的情景，一笑，“是。”
張秋燕也笑笑，“那上車嗎？還是想繼續走回去？”
陳常山遲疑片刻，拉開車門，直接坐到副駕駛。
張秋燕看眼他，“你這次倒是不客氣，直接坐到副駕駛。”
陳常山笑道，“這樣說話方便。”
張秋燕點點頭，“是說話方便，但你別向我吐苦水，我不是情感導師，安慰不了你。
何況負能量是會傳染的，我今晚心情挺好，不想被傳染。”
兩人目光相對。
陳常山應聲行。
車啟動，向著前方開去。
張秋燕抽抽鼻子，“一身酒味，喝了多少酒？”
“幾瓶啤酒。”陳常山道。
張秋燕輕嗯聲，“把自己喝醉分兩種，一種是借酒澆愁愁更愁，一種是酒后釋懷。
你是哪一種？”
陳常山沒猶豫，“第二種。”
張秋燕看眼他。
陳常山加重語氣，“真的，今晚我徹底釋懷，張局，你那句話說得很對？”
“哪句話？”張秋燕問。
陳常山把張秋燕那番話講了一遍。
張秋燕一笑，“其實我講那番話是好意提醒你，沒想到一語成讖，你不怨我烏鴉嘴吧？”
陳常山搖搖頭，“當然不怨，相反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事先有了你的提醒，我心里才有底，今晚沒讓自己變成愁更愁。
張局，今晚你是不也在麗日餐廳？”
平穩行駛的車突然一顛，張秋燕的神情變變。
陳常山看到她神色的變化，卻像沒有看到一樣，繼續道，“李書記肯定不會出現在麗日餐廳，其他人看到我和劉海的沖突，也只會看熱鬧。
人在麗日餐廳，又有資格給李書記打電話的人，只有你。
我說得沒錯吧？”
兩人目光再次相碰，張秋燕道，“你說得沒錯，但我出現在麗日餐廳，并不想看到你和你女朋友分手，我只是想親眼見見讓你傾盡所有，念念不舍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孩。
我是希望看到一個依舊純粹，重歸于好的情景。”
陳常山點點頭，“張局，你說的我都信，否則你不會那么盡力幫我辦調動。
是我自己無能，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
張秋燕搖搖頭，“不是你無能，是你女朋友太急功近利了，沒有眼光。
今晚，你能平安地從龍海派出所走出來，如果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就應該想到你絕對是個潛力股，應該收回分手。
你的對手可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兒子，憑劉部長的能力，絕不會讓一個真正的普通人如此輕易走出派出所。
可惜她沒有這個見識。
女孩光有漂亮，沒有見識，不是件好事。
即使她再去向劉家乞求，她也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
你們分手，其實對你并不是壞事，和沒見識的人在一起，你也會短視。”
車在路邊停下。
張秋燕看著陳常山，“我的話是不有點刻薄，今晚她已經夠可憐了，我還說這樣的風涼話。”
陳常山沉默片刻，“張局，我能抽支煙嗎？”
張秋燕點點頭，可以。
啪。
陳常山點上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