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對著孫良的名字看了一會兒,要把孫良清理出縣府辦,還得先和牛大遠說一聲。
當初提孫良為縣府辦副主任既是鄭好的想法,也是牛大遠的想法。
鄭好倒了,牛大遠還在。
于規于理都得聽取牛大遠的意見,自己也正好試探試探牛大遠的想法。
陳常山想定,起身出了辦公室,直接去找牛大遠。
敲開牛大遠辦公室的門,牛大遠正在修剪花束,牛大遠以前就愛養花,鄭好倒后,牛大遠的心氣似乎也全泄了,每天來縣府就是走走程序,主要精力都放在他養的花草上。
牛大遠還沒有正式離任,就已經躺平了。
陳常山一進屋,牛大遠就招呼道,“常山,你來得正好,我這鐵樹開花了,鐵樹能開花,可不容易呀。”
陳常山到了花盆前,“確實不容易,這花還真好看,牛縣長養花的技藝是越來越高了。”
“你想學我免費教你,不收學費。”牛大遠道。
陳常山笑道,“我就不學了,我這人性子急,養不了這些嬌貴東西。
家里那幾盆花也是我妻子每天照應,現在她工作也忙了,花都沒人管了。”
咔吧。
牛大遠剪下一根枝條,順手扔進旁邊花桶里,“性子急才要養花,這樣才能調理心性,讓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
萬悅城招標的事怎么樣了?”
“我來正是向您匯報這件事。”陳常山道。
牛大遠把花剪放下,“我們坐下說吧。”
兩人相對坐下。
陳常山把情況匯報了一遍。
牛大遠靜靜聽完,“你說剛才楊長林已經把標書取走了?”
陳常山應聲是,“他來的時候,還在走廊里鬧了一會兒,動靜挺大,您沒聽到?”
牛大遠搖搖頭,沒聽到,又指指自己耳朵,“人不服老不行,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門一關,走廊里什么動靜,我根本聽不到。
以后這門不能關死,得留個聽聲的縫。”
說完,牛大遠笑了。
陳常山也笑笑,心想,你不是沒聽到,你是裝聾做啞,這樣,無論我和楊長林發生了什么沖突,都和你沒關系,你可以繼續安心躺平自保。
“既然牛縣長沒聽到,那我現在向您匯報,楊長林剛才開始鬧,是因為標書被退,他心里不痛快。
后來我倆在辦公室溝通完后,他心里的不痛快就消除了,接受標書被退,并表示今后不再介入萬悅城項目。
走時,他的心態就和您養的花一樣,很好。”
陳常山指指開花的鐵樹。
牛大遠也看眼鐵樹,“楊長林真的接受了?”
“真的。”陳常山道,“您可以給楊長林打電話核實。”
牛大遠沉默片刻,“能讓楊長林接受標書被退,就像鐵樹開花一樣不容易。
常山,你是怎么和他溝通的?”
陳常山一笑,“很簡單,鐵樹也有鐵樹的弱點,只要抓住了,就好溝通。
我。”
牛大遠一擺手,“不用說了,萬悅城的項目一直是你在負責,你和楊長林溝通就行。
具體內容就不用匯報了。
還有別的事嗎?”
看著牛大遠虛弱的眼神,陳常山明白楊長林的失利又讓牛大遠的心氣消減。
下面孫良的事就好談了。
“牛縣長,最近很多人向我反映,孫良在工作中存在一些問題,比如工作推諉,和同事也不能處理好關系。
如果一個人反映也就算了,但是很多人都有這樣的反映,我就不得不重視,也和孫良談過,可是他沒有什么改變。
縣府辦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部門,縣府辦人員必須要有很好的工作狀態,孫良這種狀態,我認為留在縣府辦不太合適。
但他畢竟是縣府辦的老人,怎么安排還是要慎重考慮。
所以我特意來向您請示。”
陳常山很恭敬的看著牛大遠。
牛大遠心里道,陳常山,來之前,你心里已經打定要把孫良趕出縣府辦,來我這,不過是走個程序。
給我一點殘留的面子。
楊長林啊,我給你支了一招,結果你也敗了,我還能說什么。
孫良,這也是你自找的,鄭好一倒,你就認為我牛大遠也徹底無用了,轉而卻巴結陳常山,甚至還賣主求榮,結果怎么樣,拍馬屁拍在了馬蹄上,你不僅什么好處都沒拍到,還被趕出縣府辦。
活該。
牛大遠心里并沒有對孫良的同情,反而有些快意,“常山,你說的那些也有人向我反映了,這個孫良當秘書的時候,還感覺他有點能力,筆頭子也不錯,所以才把他提起來。
沒想到他是不堪重用,他現在的工作狀態確實不適合繼續留在縣府辦了。
縣府其他部門,我認為也不適合他。”
牛大遠一桿子就將孫良趕出了縣府。
陳常山心想,看來牛大遠對孫良墻頭草的表現也是非常不滿。
兩人在處理孫良的事上居然不謀而合。
墻頭草就是兩邊都憎惡。
“牛縣長,那把孫良安排到哪?”
牛大遠沉默片刻,“你看著安排吧,只要不在縣府,安排到哪我這都沒意見。
最好到了新崗位能讓他能認清人該怎么做。”
陳常山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應聲好,“牛縣長,我會把孫良的事處理好的。
新的副主任?”
牛大遠剛要回應,陳常山道,“您來定吧,您是老領導,在縣府待得時間長,對縣府上下的人比我了解。
您肯定能為縣府辦選一個合適的副主任。
要是他也懂養花,那我就覺得更好了,工作之余還能和您交流交流養花之道。”
牛大遠愣愣看著陳常山,他本以為陳常山會順勢把副主任的任命權也搶過去,定一個自己人。
沒想到陳常山卻主動把任命權送到他牛大遠手里,而且還聽得入耳,想得周到。
能進能退,該爭的爭該放的放。
這個陳常山越來越不簡單了,怪不得楊長林氣勢洶洶而來,卻又鎩羽而歸,投標失利不接受也得接受。
牛大遠暗暗拍拍坐下的椅子,自己這把椅子將來必定是陳常山的。
“常山,你想的很周到,連陪我養花養草你都想到了。好,那就按你說的標準,我想想人選。”
陳常山笑應,好。
牛大遠也笑笑。
兩人實屬難得的真正和諧場面,就像旁邊的鐵樹開花不易,但只要手法用對,鐵樹也能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