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瑜眨了眨眼睛。

她心里的第一反應是——

那些所謂假設、所謂我有一個朋友什么的，主角果然一般都是自己。

下一秒，她回過神來，好奇地問：“所以，你是怎么另有目的，又是怎么利用我的呢？”

這種話已經開了頭，接下來便不難說了。

藺展再次深呼吸一口氣。

“我這具身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僅雙腿殘廢，還很虛弱。在過去的這些年里，我看過很多世界知名的醫生，也用過最先進的治療方式......但統統都沒有用。”

“就算為了藺家強打起精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撐到哪一天......”

“實際上，我已經開始打算自己的身后事了。”

面前的男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云淡風輕，仿佛在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情。

顏芷瑜忽然想起了很多。

她還記得，在帶藺展玩那些極限運動的時候，他雖然是第一次玩，但從來都沒有害怕過。當時她覺得，是藺展的膽子大，現在看來，只是他已經看破了生死。

尤其那次跳傘，她更是從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決絕與瘋狂......

現在，她似乎也明白那是為什么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藺家天臺，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我不小心碰到你，頓時感覺體內有熱流涌了進來，身體竟然奇跡般好了一些。”

“開始我以為是錯覺，但又抱著一絲希望，所以制造了偶遇，便是我們在籃球比賽現場的又一次見面。那次我確定了，那些熱流并不是錯覺。或許，你真的能讓我殘破不堪的身體好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

“從那之后，我故意接近你，并且刻意制造身體接觸。而我的身體也真的好了許多，就連多年沒有任何感覺的雙腿，都似乎有了一絲知覺。”

“剛才你說，我的臉色很差，那是因為太久沒有接觸你的緣故，身體慢慢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

“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了。”

說這些話，幾乎用光了藺展所有的勇氣。

他垂著視線，不敢看顏芷瑜的眼睛。

顏芷瑜把他當成朋友，帶他體驗不同的人生，真心關心他，他卻是一直都在利用她。

如今，在知道真相后之后，顏芷瑜肯定會很生氣，甚至厭惡他，和他絕交吧？

“藺展——”

聽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藺展的眼睫顫了顫。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她不想再看見他，那么，他就從此離開她的世界......

“我還以為，會是什么了不得的利用呢！這種事情，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耳邊的聲音沒有任何責怪和憤怒。

有那么幾秒，藺展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遲疑地抬起頭來時，看到的是一雙微微睜大的清澈鹿眸，里面同樣沒有他想象的那些情緒。看著他的目光，也和幾分鐘前沒有區別。

藺展怔了片刻。

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清冷面龐，難得浮起了一絲茫然之色。

“你......不討厭我嗎？”

“討厭你？”顏芷瑜不解，“藺展，你這話說得好奇怪，我為什么要討厭你呢？你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這有什么錯嗎？”

經歷過可怕的末世，她對生命有著發自心底的尊重和珍惜。

她親眼看到過，末世里的人類為了活下來，做出過多少努力。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想要活著，就已經花光了幾乎全部的力氣。

只要沒有傷害別人，她都不會認為那些行為是錯誤的。

藺展眸里的茫然散去，看不出情緒，聲音卻是變得沙啞低沉。

“我......沒有錯？”

顏芷瑜用力地點著頭：“當然沒錯啦！這怎么會有錯呢？”

說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啊啊，我知道了，你剛才躲著我，是不是覺得愧疚？哎呀，我又不會怪你的！我甚至還特別慶幸，我居然有這樣的本事，能讓你的身體變好呢！”

女孩子雙手叉腰，咧嘴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明媚而又熱烈。

藺展感覺自己就像被陽光照耀著的陰暗蛆蟲，卑劣、懦弱。而那燦爛的陽光，讓他的身軀和心都漸漸變暖，也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望著眼前的女孩子，藺展竟是一時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