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周四晚上，姜悅早早給寧寧洗干凈，送到趙嫂子家。
趙嫂子聽姜悅說了成衣廠損耗高得離譜的事，也知道姜悅顧野今晚是要去抓鬼的。
“快去吧！寧寧今晚就睡這，姜悅你穿多點，別凍著了！”趙嫂子囑咐道。
五里崗是個地名，顧名思義，就是在離縣城五里之外的地方，附近有個青山公社。
但是姜悅和顧野認為如果真的是周廠長張經理偷盜廠里的財物出來賣給旁人，他們肯定不會選擇在公社附近。
畢竟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那是要避開有人的地方的。
顧野昨晚便來過一趟，將五里崗附近都走了走，今晚他直接帶著姜悅還有連蓉蓉王偉旭夫妻到了蘆葦蕩這里。
“附近就屬這最隱蔽了，很適合干見不得人的事！”
姜悅是第一次來這里，她很同意顧野的看法，如果是她，她也會選在這里跟人交易。蘆葦能遮掩身形，如果被人發現，逃跑也方便。
這時候離九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現在可是隆冬，天氣冷，這幾天夜里更是滴水成冰。
顧野特地找了件小號的軍大衣，出門前就給姜悅裹上了，雖然軍大衣厚重，但保暖抗風效果是一等一的好，顧野找了個背風的小山坡，他坐下，讓姜悅坐他懷里。
姜悅把腦袋往衣領里一縮，再有顧野幫她擋著風，還真就不冷了。
連蓉蓉和王偉旭也都裹著軍大衣，頭上戴著雷鋒帽，冷是不冷了，就是時間有點難熬。
尤其這還是荒郊野外，時不時就能聽見野鳥的叫聲，尤其是那種寒鴉叫起來的聲音跟哭一樣，特別瘆人。
一想到他們還要在這守上一個多小時，連蓉蓉就有點后悔，哎，這大半夜的在暖烘烘的被窩里多舒服啊，干嘛想不開跑來蘆葦蕩吹冷風。
不過連蓉蓉也就是這么想想，真要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毫不猶豫選擇跟姜悅過來抓鬼！
不遠處是一片墳地，姜悅一抬頭，便看見綠色的鬼火在樹林里飄來蕩去，她頭皮一麻，后背也跟著爬上一層寒意，趕緊把腦袋往顧野懷里埋了埋，不敢多看。
雖說姜悅明白那并不是什么真的鬼火，只是人死后，軀體埋在地下腐爛，發生的化學反應，但了解科學道理和親眼看見時會害怕并不沖突。
“顧野，我是不是有點太沖動了？萬一那布條上的消息是假的，我們豈不是白挨凍了！”姜悅這時也有點后悔，主要也是不確定那布條上透露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這樣的大冷天，就因為一條不能確定真假的消息，連帶著顧野還有連蓉蓉王偉旭都陪著她一起來挨凍，姜悅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那萬一是真的呢？”顧野抱著姜悅，低聲安慰她：“這就跟破案一樣，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順藤摸瓜查下去！只是挨個凍而已，比起我們行軍打仗，這真的不算什么！”
姜悅仰頭，從厚重的軍大衣里露出小臉，夜色里，她眼睛又黑又亮，“顧野，你能跟我說說你以前打仗的事嗎？”
顧野聞言眸光一顫，此時姜悅和他靠得極近，他呼吸時，熱氣就撲在她臉上。
這話一問出來，姜悅就后悔了，她忙道：“看我，不該問的瞎問！”
姜悅剛剛真的是腦子一熱就問了顧野，但是她忘記了，經歷過戰爭的人，正常都不想再提起那段殘酷的回憶。
之前在滬市烈士陵園里，顧野提起施班長犧牲時就哭了，那還是姜悅第一次見顧野哭。
“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姜悅以為顧野不會說的，正絞盡腦汁想要找個話題轉移過去，這時卻聽見顧野沉穩有磁性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不要緊，沒什么不能說的！”
顧野替姜悅豎起軍大衣的衣領，剛剛姜悅說話時嫌衣領擋著嘴，往下扯了扯。
“我們打仗時，四十多度高溫，在密林里一趴就是一整天，螞蟻爬滿了皮膚都要忍著。”
姜悅一聽顧野提起密林，立馬想到是不是半年前他出任務那次，雖然他沒有說他在哪里執行任務，可顧野受傷后是被送去的南省軍區總院，再聯系到他是被地雷炸傷的，姜悅自然會想到那一片邊境之地。
“那遇到蛇怎么辦？”姜悅不能去想螞蟻爬滿身上，一聯想，她就覺得自己身上也有螞蟻，開始幻癢了。
“在野外遇到蛇，要保持不動，蛇一般不會主動攻擊，只要不要讓蛇感知到受威脅，保持靜止可以減少被蛇攻擊的風險。”顧野解釋。
“所以遇到蛇時，還是趴著一動不動？蛇從身上爬過去也不能動？”姜悅一想到那種冷血動物從身上爬過去，頓時狠狠哆嗦了下。
“哎呀，好惡心！身上麻了！”
“對！”顧野好笑地望著姜悅，問題是她問的，她自己倒是被自己的問題惡心到了。
“幸好現在是冬天，蛇都冬眠了！”姜悅一臉慶幸，“我最怕老鼠和蛇，哦對，還有蟑螂！”
“顧野，你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唄！”姜悅不想讓顧野再回憶戰爭，便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她有注意到連蓉蓉和王偉旭也在閑聊，哎，這大半夜的冷死人了，不找點話題聊聊，時間實在太難熬了。
“我小時候啊？”顧野見姜悅對自己小時候感興趣，卻有點犯難。
“怎么了？不能說？”姜悅仰頭。
“哈，就是不知道從哪里說！”顧野打著哈哈，看起來俊臉有些僵硬。
姜悅更好奇了，“顧野你小時候是不是超級調皮搗蛋？”
她記得顧野提過一次，說他是因為不服管教，才被他爺爺扔去部隊的。
“噓，有人來了！”
顧野剛想說話，耳朵忽然一動，他立刻示意姜悅噤聲。
連蓉蓉和王偉旭藏的地方離得不遠，王偉旭也是野戰團出身，此時顯然也察覺到了人聲。
姜悅看見顧野朝王偉旭做了個手勢，此時他們都安靜下來，果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姐夫，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話，你沒聽見嗎？”
姜悅一聽到這聲音，頓時挑眉，小臉上露出興奮神情，來了來了，她聽出來了，這是成衣廠張經理的聲音。
她早就打聽過了，張經理的姐夫就是周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