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原地呆立了幾分鐘后，不由自主的挪到了床邊，又盯著他睡著的面孔凝視了好半晌，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她忍不住彎腰去把被子拉過來，準備給他蓋上……可剛蓋到一半的時候，他卻一下子被驚醒了，睜開眼睛來，正好跟她對視在一起！

目光相撞的瞬間，彼此的表情都有些凝固，“……”

剛還在睡夢里的男人，睜眼看到面前的她，最初幾秒還以為是夢境，但反應過來是現實之后，他眸光很快就暗淡下去，“……”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有事嗎？”

面對他這如此陌生冷淡的反應，曲嫣然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渾身一凜冽，喉嚨都想被堵住說不出話，身體也像是被釘在原地動不了，唯有心臟在劇烈的狂跳著，“……”

“我——”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頗有些掙扎的、卑微的開口，“我來……跟你道歉。對不起……老公，你能不能跟我回家？”

他聽著這樣的話，臉上竟沒有一點反應，好像沒聽到一樣，“……”

閉眼沉默了幾十秒后，他翻身起床來，坐在床的另一邊背對著她，“我們不是已經離婚了？是還有什么沒說明白的地方？”

“離婚手續，我沒簽字，我們現在還是夫妻。”她忍耐的說。

“你走吧。”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半分情意，簡單直白又冷漠，“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離婚，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沒有，”她繼續卑微的姿態，一股腦輸出心底的話，“我已經找程燦如了解清楚了，我們知道你們那晚什么都沒發生，只是講了一個故事而已……我現在選擇相信你了……事情剛發生的那段時間，我失去理智，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因為我太愛你，我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知道嗎，我當時罵的多難聽，就說明我有多愛你！就因為太愛你了，這份感情有一點風吹草動我就會崩潰！我當時是氣瘋了才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為……事后冷靜下來，我真的非常后悔……關于離婚，也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我從沒想過要跟你離婚，我只想要你回家，我們———”

“不要說了。”他冷聲打斷她的話后，低沉的道出一句，“我們回不去了。離婚，現在是我的決定，放過彼此，以后各自安好。”

曲嫣然又是心臟一顫，“……”

“是嗎？”她笑中帶著些許哽咽，“你決定要跟我離婚？你不是說過，我這輩子只有‘喪偶’，沒有離婚嗎？”

“你要選擇喪偶，我也可以同意。”

曲嫣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徹底否定我們過去的一切，是不是？”她顫聲反問他，“其實，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對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他冷眸里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呼吸不暢的，“不過你不用回答我，這次發生的事情，已經給了我答案。”

原來，他真正心寒的，是意識到這個女人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愛他……

關于他和別的女人‘曖昧’，沒有邊界感的交往，他本來想要好好跟她解釋，想方設法的彌補，可是沒想到——

如果她表達‘崩潰’和憤怒的方式，只是對他動動手，比如狠狠在他身上插幾刀泄憤，比如往他身上潑冷水或者潑開水，亦或是說各種各樣的臟話辱罵他，不管怎么發瘋……他都可以全盤接受，并且在她發泄完畢后還會抱著她，耐心安慰她……

但是沒想到，她卻直戳他肺管子，從他最敏感的身世去攻擊和侮辱，將他的人格尊嚴踩在地上狠狠踐踏；

她站在一個高位者的姿態，不斷提醒他的底色是多么的低賤，提醒他，他們這段婚姻里，他是獲利者，是高攀者，是可以隨時被掃地出門的一條狗……

在她瘋狂的羞辱謾罵中，他才真正看透了，這個女人并不是真的愛他，不過是迷戀上他的皮囊，并且依賴他給予的情緒價值；

她曾經可以為他擋刀去死，后來也可以為別人擋重物而癱瘓，或許再換成曲家任何一個人，她都可以不要命的挺身而出……

他并不是她的例外和偏愛。

如果她真的愛他，理解他，哪怕他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重罪，就算殺了他，也不會愿意攻擊他一輩子最痛的點。她攻擊他的身世，觸動他和這個家的關系，無疑就是下定了決心要把他推出這個家……

如果她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可偏偏，她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還為了他延續了后代的女人……

當這個女人都要趕他出門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在這個世上，他永遠只有他自己，這輩子終將繼續孤獨……

“……”曲嫣然大概也領悟到了他的內心獨白，她已經無力再說什么挽回的話，深知在目前的狀態下說什么都只是自取其辱。

她滿懷痛楚的，“好，你恨我可以，但是我們的孩子呢？你真的愿意拋下他們嗎？你不覺得這對他們的人生來說太殘忍了嗎——”

“再殘忍能慘過我？”

他深呼吸了一下，“男孩子，讓他們早點認清這個社會的‘殘忍’，并不是一件壞事。再不濟，他們還有你這個母親陪伴長大，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