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干眼淚，走上前，語氣跟往常都要平靜，“本宮日日躬親下廚，魚翅參湯地養著你，還不如一碗長壽面？”
“……”封潼想要辯解，可不知道說什么。
“本宮的身子為什么病懨懨，你真的不知道嗎？”
“母后……”他的聲音干澀，眼淚不住地流。
他企圖喚回她的一絲絲母愛。
可獨孤蕊眼底沒有溫度，只是端莊溫柔地責備道：“叫錯了，本宮是珩兒的母后。”
這一刻，封潼的心真的疼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很討厭獨孤蕊的，明明他經常在容瑩瑩面前叫她老巫婆，哄容瑩瑩開心。
可這次，他真的難過了，淚如雨下。
獨孤蕊牽起顧萱萱的手，“走，姨姨再給萱萱做一雙鞋。”
“好哦。”顧萱萱一瞬間精神了。
“娘親……”封潼哭著從地上爬起來，朝她們跑去。
畢竟只是八歲的孩子，心理還是太脆弱。
他想甩開皇后牽著顧萱萱的手，他想牽著皇后的手。
“放開！你別碰我娘親，這是我的娘親！”
“你不許牽她的手！你不許！”
封潼跟瘋了似的，邊哭邊推搡著皇后跟顧萱萱相握的手。
然而，他的手才碰到皇后的手一秒，侍衛就將他扣住了。
獨孤蕊聽到娘親二字，只覺得恍若隔世。
四年前，有一日散學回來，封潼就再也不叫她娘親了。
現在想來，原來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真相。
他這個壞種，明明知道她的珩兒在受苦，卻不告訴她。
“你別碰我娘親，你不準穿我娘親做的鞋！”他沒有絲毫皇子的儀態，看上去像是瘋子。
顧萱萱卻懵懂的眨眨眼，“可是，是泥先不要姨姨的啊。”
“泥說姨姨賤，泥說姨姨是壞人，害泥們母子分離，泥討厭姨姨逼你學習。”她如數家珍的點出來。
封潼的臉瞬間漲紅，“不，不，我只是，我只是……胡說的。”
獨孤蕊覺得萱萱特別給她解氣。
她被封潼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給逗樂了，忍不住嗤笑了聲。
封潼以為皇后消氣了，他充滿希冀地望著她，笑道：“娘親，你原諒潼兒了是嗎？潼兒以后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吃飯，好好孝順您。”
以前，無論他做錯了什么皇后都會原諒他。
他故意打碎了她跟父皇的定情信物、賭氣咬傷了她……這些皇后都原諒過。
“再說一遍，本宮的親兒子只有珩兒，你把你的孝順留給容婕妤吧。”獨孤蕊的語氣決絕且冷漠，卻讓圍觀的眾人很是解氣。
“孽障！”封連奕氣不過，照著他的臉，狠狠踹了一腳。
封潼的鼻子頓時鮮血直流，他摔倒在地。
他看著獨孤蕊，企圖在她眼底找到一絲心疼。
可是沒有……
獨孤蕊甚至笑了。
她諷刺鄙夷的睨著他。
其實，她的心方才還是隱隱抽疼了下。
可想到珩兒這些年的遭遇，這抹痛化為了快感！
封潼的心跌倒了谷底，他從地上爬起來，狠辣的目光投射到顧萱萱身上。
“你為什么要害我？”
“你為什么要搶走我的一切？”
“你去死啊！”
封潼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朝顧萱萱撲過去，可就在要靠近顧萱萱的前一刻，十夜沖了過來，護住了顧萱萱。
撲通——
二人滾作一團，掉進了池水里。
“你這個臭乞丐！賤種！去死！”封潼雙目猩紅，似乎殺瘋了，逮誰殺誰。
他拼命將十夜的頭往水里按。
十夜雖然十幾歲了，可并不會水，他拼命在水中撲騰著。
“賤種，去死，都去死！”
“不要臉的雜種！”
這些污言穢語讓岸邊的人都蹙了眉。
撲通——
一個月白色的身影率先跳了下去，緊接著，一個又一個侍衛也跳了下去。
獨孤蕊忍不住又哭了，“皇上，臣妾太失敗了，居然教養出了這樣品行低劣的惡棍！臣妾實在不稱職啊……”
封連奕連忙安慰：“這跟血脈有關，封潼的血脈跟容瑩瑩一樣低劣，與你無關。”
顧萱萱也扯扯她的衣袖，“姨姨教得好，是容婕妤把封潼教壞的。”
“嗯……”獨孤蕊低頭看著軟萌的面孔，心都軟了。
幸虧她聽了萱萱的話，不然她會被他們母子耍得團團轉。
很快，二人都被撈上來了。
十夜已經昏迷，而封潼還是清醒的。
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是，救十夜上岸的人是封乾。
“撈他上來干什么？還不如讓他死水里。”封連奕眼神似箭，射向封潼。
眾人不敢說話。
“徹查當年皇子互換的事！倘若此事與容婕妤有關，封潼跟容婕妤即刻賜死！”封連奕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響。
下了殺子的圣旨，他的恨意可見一斑。
眾人跪下，磕頭如搗蒜。
“嗝……”封潼被嚇得白眼一翻，整個人抽了過去。
鐘玉臣止不住的嘆氣。
他方才一直想勸皇上息怒，可皇上下了這道圣旨后，他只能盤算著日后再勸。
忽的，十夜肩膀上的紅色月亮形胎記引得鐘玉臣注意。
“嗯？”他快步跑上前，蹲在十夜身邊。
他使勁搓著紅色胎記。
顧萱萱抱著胳膊問：“泥在給他搓泥？”
“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鐘玉臣邊搓邊哭。
眾臣子都看傻眼了。
鐘丞相瘋了嗎？
怎么給一個低賤的奴隸……搓澡？
“他多大了？他多大了？”鐘玉臣哽咽的問。
顧萱萱掰著指頭算道：“唔……十六歲吧。”
“嗚嗚嗚……這是皇子啊，這是皇子啊，我女兒沒有生貍貓，沒有！”鐘玉臣語無倫次地大喊。
一個臣子恍然大悟，“這好像是鐘家的標記，只有鐘家的血脈才會有。”
“鐘家祖上被天神選中過，所以世世代代肩膀上都有月亮形胎記。”
封連奕也激動不已，他是知道的，當年貍貓換太子的事情他查清楚了。
只是被容瑩瑩調換的六皇子不知道去哪兒了。
“快傳太醫……”封連奕的眼圈發紅。
……
鐘粹宮。
過了好久，十夜才醒過來。
賢妃、鐘玉臣抱著十夜，哭得死去活來。
“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嗚嗚嗚對不起，外公先前不該那樣說你……”
十夜一臉懵的被抱來抱去。
他得知真相后，也痛哭流涕起來。
顧萱萱抱著胳膊，在門口看著他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萱萱的鴨腿有著落了！】
【嘿嘿嘿。】
她正準備走時，鐘玉臣步履蹣跚地走來了。
“公主留步！”
“干嘛？”顧萱萱轉身看他。
鐘玉臣沖她行了一禮，腰壓得很低很低。“多謝公主帶十夜回宮！否則十夜這輩子都不可能認祖歸宗！您是鐘家的恩人啊！”
為了延續鐘家的榮耀，女兒不能生育后，只好扶持容瑩瑩的兒子。
沒成想，峰回路轉，鐘家又有靠山了。
“不用謝。”顧萱萱禮貌地說。
正說著，賢妃也走了過來，她撲通一聲跪在顧萱萱面前。
“公主，求您饒容婕妤一命！我們情同姐妹，我了解她。她只是眼界太窄，所以才會生了忤逆皇后的心思，當年皇子互換的事，她也是受害者，她罪不至死啊。”
顧萱萱撓撓后腦勺，苦惱的說：“窩說話不好聽，窩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