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華豐強也不想踩著別人上位，但是，位置就那么多，必須有人下來，才能有人上去。
更何況，魏曉陽就應該下來。
華豐強在絡寧縣當常委副縣長的時候，魏曉陽是常務副縣長，也正是靠著魏曉陽的極力庇護，六株保健品公司，才越發肆無忌憚，從一開始的夸大宣傳，虛假宣傳，搞到后面的傳銷模式。
所以，一個記大過處分，根本不足以彌補魏曉陽長久以來所犯下的錯誤。
“華書記，六株保健品公司的前身，林翠保健品加工廠的廠長呂林，您了解嗎？”
宋思銘又跟華豐強打聽起呂林。
其實，他一開始就想找華豐強打聽，但考慮到華豐強已經離開絡寧縣好幾年了，呂林近期的情況，華豐強肯定不知道，才優先找的絡寧縣副縣長柳佳偉。
但現在，華豐強主動打電話過來了，又正好提起了六株保健品公司的事，宋思銘便順道問一問。
說不定就有什么意外發現。
“呂林……我和他很熟。”
華豐強回答道。
“很熟？”
這個形容，讓宋思銘有些意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他的認知里，華豐強和呂林可不是一類人。
“您能跟我講講呂林嗎？”
宋思銘跟華豐強商量。
“可以。”
盡管，華豐強并不知道宋思銘為什么突然問起呂林，但他還是將自己所了解的呂林告知宋思銘，
“說起來，呂林也是一個可憐人，他自幼父母雙亡，和雙胞胎姐姐相依為命，十三四歲的時候，就輟學步入社會，擺過攤，送過貨，打過工，什么苦都吃過，一直把他姐姐供到大學畢業，也正是姐姐大學畢業那年，呂林注冊了林翠保健品加工廠，說是工廠，其實就是一個小作坊，一共才十幾個工人，作為廠長的呂林，自己也跟著沒白天沒黑夜的干活兒。掙得都是辛苦錢。”
華豐強說和呂林很熟，顯然沒有一絲夸張成分，其對呂林的了解，遠超絡寧縣副縣長柳佳偉。
“您接著說。”
宋思銘認真聽著。
“當時絡寧縣的風氣非常不好，一些部門喜歡吃拿卡要，剛剛開始創業的呂林，沒有經驗，也沒有主動打點，導致天天被穿小鞋，要么是消防檢查不合格，要么就是排污設備不達標，經常性的停工，我當時是絡寧縣工商局的局長，下面的人，也是三天兩頭地給林翠保健品加工廠開罰單，我后來意識到情況不對，就找呂林聊了聊，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我就把工商局內部的幾個人處理了，另外帶著呂林，和其他部門的負責人，一塊吃了個飯，林翠保健品加工廠才逐漸步入正軌，不再被刁難。”
華豐強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以為，我是幫了呂林，但實際上卻是害了他，他和縣里各部門的頭頭腦腦吃過飯后，應該是意識到了權力的強大，然后，就開始想方設法地找靠山，找來找去，就找上了時任登津市委書記申正道的兒子申建源，申建源一開始肯定是看不上呂林的，但是，呂林把他姐姐，介紹給了申建源，申建源很喜歡呂林的姐姐，呂林便以申建源小舅子的身份自居，縣里的人自然而然不敢再找呂林的麻煩，甚至還要通過呂林去討好申建源，借著申建源，呂林的保健品加工廠也是越干越大，到我升任常委副縣長的時候，年產值已經達到了一個億。”
“產值一個億的企業，在絡寧縣，應該也算是頭部企業了。”
宋思銘說道。
絡寧縣也是一個窮縣，比曾經的瀾滄縣也強不到哪去。
“確實算是頭部企業了。”
“每次縣委縣政府組織企業家座談，呂林都能坐在第一排。”
“當時，呂林躊躇滿志，準備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但也就是這時候，申建源盯上了呂林的保健品工廠。”
“我離開絡寧縣的時候，呂林請我吃飯，給我送行，當時喝多了，告訴我，申建源只給了他兩千萬，就把他踢出局了。”
“從此林翠保健品加工廠易主，變成了六株保健品公司。”
華豐強對六株保健品公司的底細那么了解，很大程度上，也是源自呂林。
“你的意思，呂林和六株保健品公司沒什么關系？”
宋思銘怔了怔，懷疑地問道。
“應該是沒什么關系。”
華豐強給出肯定的回答，并解釋道：“呂林說，申建源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剛開始搞六株保健品的時候，就做好了出事的準備，所以，根本不讓呂林參與六株保健品的管理和經營，怕出事之后，通過呂林查到他，畢竟，他和呂林的關系，絡寧縣很多人都知道。”
“這樣嗎？”
宋思銘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一直以為，這一次四方集團在青山的投資，是方樂天和申建源合作，呂林代表的是申建源。
可按華豐強的說法，申建源根本不可能讓呂林，代他拋頭露面。
六株保健品公司沒有出事的時候，申建源都有這樣的覺悟，現在，六株保健品公司出事了，申建源應該更為謹慎才對。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呂林成為四方集團青山分公司的負責人，就只是呂林的個人行為。
“呂林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講完呂林的過往，華豐強問宋思銘。
“呂林現在是四方集團青山分公司的負責人。”
宋思銘回答道。
“四方集團？”
四方集團與青山市政府簽訂合作協議，要在青山投資二十億元，建設保健品加工基地的事，已經見報了，青山市電視臺也進行了報道。
作為青山市的副處級干部，華豐強自然是有所關注。
“你的意思，四方集團投資建設的保健品加工基地，是由呂林操刀？”
意識到問題嚴重的華豐強，跟宋思銘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