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好像是忽然就不認識她了。
又像是在疑惑她為什么會改變了這么多。
沈沐漓自然是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無非就是覺得她三觀不正，心性偏移。
“沐漓，當初對不起的人是我，不應怪罪在奶奶身上。”
“這些年，她對你的好，你難道都忘了？”
沈沐漓被氣笑了。
她本來不想爭辯這些。
可不知道為什么，被陸錚這么一逼問，她的心里面居然生出了幾分委屈。
“她對我的好？”
“正常的家族，成為一家人之后，誰不對自己的家人好？”
“但你們家啊，不正常！”
陸錚的臉色一黑。
可是他現在舍不得對沈沐漓發脾氣，只能捏緊拳頭，自己去消化自己的情緒。
然而，沈沐漓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生氣了。
“你母親的情況，我就不說了。”
“現在說老夫人。”
“當初我跟你之間的事情，我對結婚，是沒什么想法的。”
“是奶奶，以為了我好的名義來讓我嫁給你。”
“也許當初我有點癡心妄想吧，我也有錯。”
“婚后，她對我只能算是一個正常的祖母，不過……”
她忽然就冷笑一聲。
“陸錚，你真覺得，陳媽是你母親的人，而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嗎？”
陸錚的眉峰一緊。
“巧合的是，我在國外，見到了陳媽。”
當初喬露華是真的擔心陳媽會反水。
最終鋌而走險，放走了陳媽。
陳媽在國內是待不住的，所以去了國外，被傅衍之的人碰上，抓了回來。
當初，陸錚逼問陳媽的事情，都是關于陳媽兒子的。
可有些細節沒問。
陳媽自然也沒說。
比如，當初陳媽想讓自己的兒子毀掉她的清白，為何最后出現了烏龍？
陳媽真的沒發現？
再后來，陳媽明目張膽地折騰她，這些，老夫人真不清楚？
經過傅衍之的審問，她才知道了真相。
“我跟你當初那件事，不過就是二選一，不得不選一。”
陸錚咬牙，“你什么意思？”
“你當初跟蘇雪落打得火熱，可是老夫人在孟老那里，知道了蘇雪落的身份。”
“陸家的繼承人，不能有蘇雪落這樣的污點。”
“而我當初是沈家千金，雖然沈家不如陸家，可我跟你青梅竹馬，有情分在，沈家當初的運輸線，也是陸家想要的。”
“另外，想必你也清楚，若是換成其他的高門貴女，人家不一定為了你豁出去。”
“如果強行算計，說不定還得結仇。”
“唯有我，好拿捏。”
“她根本不在乎，我因為這件事承擔了多少壓力，又因為這件事，被你折磨了四年。”
“陸錚，如今我沒有去找她的麻煩，也從未對她有過什么算計，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你現在讓我去照顧她，怎么照顧呢？擦身體，端尿盆？”
“陸錚，先不說我們之間的恩怨。”
“我對這些照顧人的工作，不是專業的。”
“你應該找一個或者多個專業的護工。”
“還是說，你只想著孝心外包？”
陸錚被她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
可他依舊在看著她。
眼睛里還滿是不敢置信。
最終。
他后退了兩步，讓開了地方。
沈沐漓當即跟他擦肩而過，離開了醫院。
她問心無愧。
現在覺得她絕情，不過是因為她當年很傻而已。
陸錚依舊站在原地。
他打電話給林安，去調查沈沐漓說的那些話。
其實不用調查，他也能猜出大概。
老夫人從他小時候，就插手他的選擇。
不管上什么學校，還是學什么專業，最后又是事業跟婚姻。
可以說，老夫人支配了他整個人生。
至于九年前那場婚姻……
更重要的是，老夫人發現了他真正的心思，知道他跟蘇雪落就是逢場作戲。
可又擔心，他在逢場作戲的時候生出真感情。
陸家不能冒險。
最終，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若說怨恨。
他肯定不會怨恨老夫人。
若非老夫人，他跟沈沐漓就不會有四年的婚姻生活。
也沒有現在的沈又生。
只是……
心里面還是有些愧疚的。
愧疚當年沒對沈沐漓更好而已。
可這個世上沒后悔藥。
他再次回到了老夫人的病房之外。
王媽看到他之后，還朝著他身后看了一眼。
他身后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沈沐漓的影子。
“她不愿意來？”
王媽到底年紀大了，就算是真的想要伺候老夫人，也是力不從心。
當然就需要一個身體更好，對老夫人也是真心的人來付出。
可惜。
她看重的沈沐漓，沒出現。
陸錚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老夫人，心中閃過幾分不忍。
“王媽，你給我電話，就是因為奶奶的病情嗎？”
王媽愣了一下。
其實王媽不會責怪他。
雖然陸錚不是她的親孫子，可到底是看著陸錚長大的，怎么會沒有情分呢。
她就是惱怒沈沐漓。
分明只要是沈沐漓愿意打電話，就算是陸錚再忙，也會接電話。
老夫人也不會耽誤這么長時間，最終變成這幅樣子。
生活不能自理，形同植物人。
“少爺，說句不該說的，你是天之驕子，何必再一棵樹上吊死。”
“那個沈沐漓配不上你，我當初就沒看上她，是沒辦法，你被她算計了，只能對她負責。”
“現在離婚了，也就算是撥亂反正，不要擔心那個孩子，我覺得，孩子的撫養權，讓律師團去想辦法。”
“不要這么折騰自己，否則，是真的對不起老夫人，也對不起你自己。”
“王媽，你一直這么給奶奶出主意嗎？”
陸錚抬了抬眼皮，有些不悅。
王媽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眼底閃過一抹尷尬。
“我跟老夫人是主仆，也算是閨中密友，我們之間無話不談，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從來不會干擾老夫人的決定。”
“少爺，你這么懷疑我，真的讓我很傷心。”
“你可知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說句不大尊敬的話，我是將你當做自家的孩子疼，你這真是……戳我心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