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的手伸過來。
輕輕地將她的手緩緩掰開，跟她十指緊扣。
因為在擔心屏幕上會出現誰，沈沐漓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小插曲。
他骨相生得優越，挺鼻薄唇，一雙眼睛里自帶著上位者天生的威嚴，從鬢角發線到下頜棱角，挑不出一絲缺陷。
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手。
不敢握緊，又不敢不握緊。
想靠近，也不敢靠近。
直到是沈沐漓先有了反應，猛地捏緊了他。
“出來了！”
沈沐漓激動地指著屏幕！
“那個人的臉！”
纖細白皙的手指點著電腦屏幕。
屏幕里的人臉在監控下顯得更為清晰。
“是，是，是……”
沈沐漓在激動過后，盯著屏幕上人臉的時候，一時之間像是卡了殼。
握緊陸錚的那只手也頹然地松開。
是秦煙！
秦煙只是第一個出現的，另外一個交易的人還沒下落。
她的心揪著。
有些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秦煙是她的親生母親。
秦煙帶走了機密，賣給別人，不管買家是誰，她真的能脫離干系嗎？
手，忽然再次被捏緊。
陸錚低沉的聲音，緩緩印在她的耳膜上。
“我們說過，要彼此信任。”
沈沐漓的心口一顫。
下意識抬眸看去。
男人的眼神晦澀無比。
深邃的眸子里情緒翻滾，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沐漓。”
他的聲音忽然就沙啞的厲害，像是獨自消化了太多的情緒。
“你愿意跟我合作，不過就是早就知道這件事跟秦女士脫不了干系。”
“你是她的女兒，你跟我之間，永遠會因為她豎起一面高墻。”
“你知道我不愿意離婚，讓我跟你一起查案，不過就是讓我自己看到真相，讓我死心。”
“你現在跟我在一起，不過就是為了未來能更好地離開我！”
“又或許，更直白地說。”
“你現在，心里面還是放不下我，想要借助這個機會，跟我做最后的告別。”
沈沐漓剛要開口，卻被他按住。
“你不用做那些解釋，所謂的幫傅衍之，來彌補遺憾，不過是你自我洗腦的一種手段。”
“為何不敢承認？”
沈沐漓只覺得，就算是心臟被刀子狠狠地切開兩半，也不會像是現在這么疼。
正如陸錚說的，她從來不去想這個可能，甚至是在故意逃避。
不到真相大白，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想去面對內心真正的想法。
或許她覺得，只要是不斷灌輸自己在為傅衍之找真相，在為自己填補遺憾的思想，她就會接受，就會沖刷掉那些被她掩埋起來的心思。
她偏過頭去，繼續去看屏幕。
秦煙在不斷地踱步，不斷朝著門口看，很是著急。
而此時，陸錚捧住她的臉，強迫她跟自己對視。
“我愛你，所以不怕你利用我。”
“但是沐漓，這件事結束之后，你是不是就真的離開我，去一個讓我找不到的地方，獨自生活一輩子？”
他炙熱而且執著的眼神，讓她沒辦法再逃避。
為何在生日宴上聽到他的表白就心軟了呢。
為何知道在國外他沒跟蘇雪落扯上關系就生出了幾分妄念呢。
為何聽到他說愛，還會心緒煩亂，難以自控呢。
為何調查這件事，在陸錚出現之后，就順水推舟呢！
她有些看不起自己。
可是又欺騙不了自己。
“陸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聞言，陸錚眸底的溫度一點點冷卻下去，握緊她的手慢慢松開。
人不由靠在了車門上。
最終，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也是，老天想來公平，也輪到你對我百般折磨了。”
“這才第一天，我受得住，未來一千多天，沈醫生多多指教。”
他的意思簡單明了。
哪怕這件事就是秦煙的問題，或者喬露華也參與其中，但都跟他們沒關系。
他會纏著她。
當初他因為一些誤會，冷落了她四年。
現在，讓她反虐四年。
總之，不死不休。
沈沐漓再次沉默了下去。
她之前因為事情太多太突然，腦子犯糊涂，可現在清醒了，自然不能允許這段孽緣繼續。
“陸總，還有十四天，我們就徹底沒關系了。”
她想，大概是關系還沒徹底結束，她才生出了那一點點的妄念。
好在今天全都說了出來，攤開在明面上，逼著她提前去面對自己的內心。
遺憾是有。
但他們在一起痛苦折磨，她不想再來一次了。
陸錚的眼底越發陰冷。
菲薄的唇動了動，喉結上浮，唇角溢出了一個音調。
“你……”
“人來了！”
沈沐漓盯著電腦屏幕，指著屏幕內出現的暗影，再次緊張起來。
隨著那道影子越來越近。
秦煙的眼底漫上了一層淚水，雙手緊攥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直。
沈沐漓也跟著愣了一下。
幾乎下意識就判斷地出來，對面的人，不是傅衍之。
如果是傅衍之威脅秦煙，此時的秦煙只怕是憤怒無比。
怎么會是……如此復雜的情愫。
在她覺得發蒙的時候，那個人逐漸走到了秦煙面前。
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沈沐漓可以肯定，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但是莫名又覺得這人的五官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別扭的感覺，讓她不由皺緊了眉。
下一刻！
那男人主動伸出手，將秦煙摟入懷。
沈沐漓的眸光顫動，幾乎難以控制自己的怒火。
那個時候，她跟沈珵殷都已經長成，父親對秦煙也極為寵愛。
她想破腦袋，也從來沒想過秦煙會出軌。
而此時的秦煙，腦袋靠在男人的肩頭，微閉著眼，極為滿足。
“煙兒。”
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電腦內傳來。
沈沐漓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不是監控畫面，而是有人在高處，用了一個像素不怎么好的手機錄下的視頻。
錄視頻的人，是黃亞茹，還是黃有發，又或者，還有另外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她的腦子亂極了，沒等她想清楚，秦煙推開了男人，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珠。
“東西，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