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妖收回了枝條，皺了皺眉：“這就嚇到了？這么膽小？也好，省得我再花力氣把你們弄暈。”
“大仙說，當過魚的記憶最好要洗掉，否則會對心理和未來人生產生不好的影響。”
“桃姐姐我啊，就好事做到底幫你們夫妻倆一塊洗掉記憶。這一切，你們都當成一場夢，醒了就忘了吧。”
一陣浮光閃過，暈倒的夫妻倆陷入了更為深層的睡夢中。
桃樹妖還很貼心地將他們挪到了椅子上，而后又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110嗎？我在聚財大廈后面的小公園看到一對小夫妻睡著了——沒有干有傷風化的事，就是純睡覺，很純！你們過來看看呀，這里偏僻萬一遇到壞人怎么辦呢？”
“我是誰？我是熱心市民，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種……”
桃樹妖做事還是很細致的，一直在旁邊等到附近響起了警笛聲，她才離開了小公園。
到了公園外面，桃樹妖邊走邊自言自語：“這條魚精怎么辦？我是放生呢，還是捏死？”
聽到“捏死”兩個字，小紅魚抖了一下。
想了想，桃樹妖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先提溜回家吧。等張雪雪回來了，送給她吧。”
都是錦鯉，也許能互相作伴？
絳月山莊，幾個樹妖們還在嘰嘰喳喳地閑話家常。
檀樹妖一看桃樹妖回來，立馬眼睛一亮，迎了過來：“桃啊，你這出去辦個事咋還弄條魚回來？想燉湯，還是紅燒吃？”
魚精嚇嘚瑟縮成一團。
柳樹妖也過來瞅著：“這么小？紅燒不好吧？”
魚精瘋狂發抖。
杏樹妖說：“這紅艷艷的顏色還怪好看的，和老檀的火龍果挺搭。”
檀樹妖立馬眉開眼笑：“那就和火龍果一起燉粥吧，燉一大鍋，大家一塊熱乎乎地喝。”
下一刻，魚精肚皮一翻，竟生生地給嚇暈了。
世上之事，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絳月山莊里，歡歡喜喜、熱熱鬧鬧。
而千里之外的，某個農村小樓房里，卻有人惆悵滿懷、糾結萬千。
王嬸的兒子，已經糾結了幾個小時了。
桑非晚告訴他，要想讓母親恢復健康，就只能去那些受害者的墳前，當著家屬的面懺悔。否則冤魂纏身，永遠不會康復。
這是一道兩難的選擇題，無論選哪一條路，都讓人難以接受。可再難接受，也必須要做出選擇。
他一遍遍地問著王嬸：“媽你告訴我，主播剛才說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些老人，真的都是你害死的？”
“你為什么要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現在怎么辦？現在怎么辦！你告訴我，你說啊！”
王嬸根本沒辦法回答，她癱在床上，既不能動、也不能說。
兒子沖她咆哮著：“你自己做了惡，害得我跟你一起丟臉。我該真怎么辦？我以后該怎么辦啊！”
王嬸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地掉眼淚。
兒子耷拉著頭坐在床邊，狠狠地抽完了一根煙后，突然抬頭問王嬸：
“媽，你是想要繼續像這樣癱在床上，還是去自首？”
王嬸渾濁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兒子。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選，也實在不想選。
兒子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地說：“那些老人的尸體都已經火化了，沒有證據了。剛才的一切，都是主播自己說的，你沒有承認對不對？”
“只要你不承認，就算家屬看到了直播，他們也沒證據證明你殺了人！”
“媽啊，你真是糊涂啊。干這種傷天害理，卻又得不到多少回報的事情！”
“你糊涂，可我不能糊涂啊！我不能留下案底，不然會影響我前途，我還要考公呢！”
“還有賠償……萬一家屬要求賠償呢？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點積蓄，不能全賠進去，媽你說對不對？”
“反正已經這樣了，咱們就咬死不認，他們也不能把咱們怎么樣！只是……”
他看了眼床上的媽媽：“沒關系的，不就是癱在床上嗎？媽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時間不早了，媽你先睡吧。”
男人說罷，幫他媽壓了壓被角，然后轉身出了房間。
“嗚！嗚嗚啊……啊嗚嗚！”
床上的女人只能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想要把兒子給喊回來。
可她的兒子卻再沒回來過，只是在臨走之前，雇傭了一個遠房親戚照顧王嬸。
那個遠房親戚，一開始還盡心盡力地照料著王嬸的吃喝拉撒。
可沒過多久就漸漸就懈怠了，再后來態度更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嬸，你怎么又尿床了？你是故意要折騰人的？那就濕著吧！”
“哎呀你看你，食物都從嘴巴里漏出來了。我給你幾個嘴巴子，讓你長長記性，看你還敢不敢漏出來！”
“不許哭，嘴巴閉上！不然我拿針戳你嘴了！”
“哎，我雖然經常打你。可我比你善良多了，至少我不會弄死你！”
“弄死你了，我還怎么賺這份工資呢？”
“你說你也是，侍候老人就伺候唄，像我一樣老老實實地賺工資不好嗎？非要把人弄死，現在遭報應了吧？”
“哎呀，你居然瞪我！老不死的東西，看我不好教訓教訓你！”
“你放心，我不會打死你。我才沒你那么惡毒呢！”
“……”
就這樣，失去自理能力的王嬸，飽受摧殘。
偏偏她的智力是正常的，意識也十分清醒，因此那些虐待也就體會得格外深刻。
她想起，之前自己總是在那些老人們跟前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
“你們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們自己的兒子不好。以為花錢請個護工，就萬事大吉了？那才幾個錢，值得我做多少事啊？”
“行了，別喊了！再喊你的孩子也聽不到。我就算打你又怎么樣呢？”
“既然你們活得這么沒有尊嚴，還不如讓我送你們上路。我這也算是在做好事……”
而現在報應臨頭，她變成了躺在床上飽受虐待的人。
白天，她被護工虐待。
晚上，又是另一種折磨。
每當夜深人已靜的時候，她的身邊還會出現九個鬼影。
穿著紅色壽衣的老太太一遍遍地問她：“你兒子怎么不管你了？當年我兒子還知道經常來看看我，你兒子呢？你兒子呢……”
王嬸記得這個老太太，是被她殺死的第一個老人。
從那之后，王嬸的惡念被徹底釋放出來，犯下了一起又一起的命案。
還有個子高高的老人鬼魂，聲聲地質問：“你的心腸為什么那么惡毒？我兒子已經給你加了三次工資，就想你好好照顧我。”
“你拿了錢，卻嫌我臟，嫌這份工作太累……嫌臟，找你為什么要做這份工作呢？”
“就為了白拿幾個月的補貼錢，你就害死了我……你還我的命，你還我的命來！”
所有鬼手，齊齊向她伸來，不斷地拉扯著她，讓她即便在夢里也不得片刻安寧。
什么就叫生不如死，這就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