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三人隱匿氣息,悄然跟在諸葛脈云爺孫身后。
穿過宏偉卻空蕩的神殿主廳,他們進入了一條向下延伸的幽深回廊。
回廊兩側壁上雕刻著更為古老繁復的星圖與推演符文,與外部神殿的神圣輝煌不同,這里的氛圍逐漸變得陰冷、詭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血腥氣。
回廊盡頭是一間巨大的圓形秘殿。
秘殿中央是一個凹陷的池子,池壁由某種漆黑的玉石砌成,上面刻著的卻并非是什么道文,而是一個個的名字,閃爍著幽幽閃爍著不祥的微光。
池子周圍的地面上,則勾勒著一個龐大的復雜陣法,線條深嵌,填充著早已干涸凝固的暗紅物質,像是血垢。
陣法中心的上方懸浮著一枚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面有無數細微孔洞的靈燈。
它緩緩旋轉,散發出強大的吸力,不僅吞噬著光線,仿佛連人的魂魄都要被其吸攝而去。
那濃郁的奇異馨香,正是從這晶石上散發出來的。
諸葛鸞看著眼前陰森的場景,本能的感受到恐懼,小手緊緊抓著爺爺衣袖。
“爺爺,這里是.”
諸葛脈云停下腳步,臉上的慈祥笑容在幽暗的光線下變得有些扭曲模糊。
他輕輕拍了拍孫女的手背,聲音卻透著一股異樣的狂熱與平靜:“鸞兒,別怕。你看看,那石碑之上是不是有個熟悉的名字。”
諸葛鸞跟隨著諸葛脈云的手指望去,確實在石碑的最后一行中,看到父親的名字。
她連連點頭:“確實是父親的名字!可為何父親的名字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其他人又是誰?也不是我們諸葛一脈的呀。”
上面的名字姓氏不同,除了她的母親,其他人都是其他姓氏,甚至大部分都是異族修士。
諸葛脈云沒有直接回答。
他拉著諸葛鸞,一步步走向那中央的陣法,這才道:
“諸葛一脈包羅萬象,自然也不是只有諸葛氏才能夠修煉,只要有緣,皆可教之。也正是因為這有教無類,才能讓諸葛一脈傳承存活至今。”
“正是因為有他們在!才讓諸葛一脈傳承至今!而這里!就是我們諸葛神算一脈延續下去的關鍵所在!”
說到這,他抓住諸葛鸞的手微微一緊!臉上的神情逐漸興奮和瘋狂!
“爺爺.你要做什么?”
諸葛鸞的聲音開始發抖,眼前的爺爺變得無比陌生。
諸葛脈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著那黑色晶石,眼中充滿了癡迷與渴望:“看到了嗎,那是‘七星燈’。是祖師留下的至高寶物!
它能延續壽元,更能提升推演天機的神力!只是……需要至親血脈的魂靈為引才能徹底激活。”
他停下腳步,終于轉過頭,看向諸葛鸞。
那雙眼神再無平日慈愛和祥,僅剩近乎冷酷、貪婪和一種被無盡漫長歲月與執念折磨后的瘋狂!
“至親血脈……”
諸葛鸞的小臉瞬間煞白如紙,她再天真也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
爺爺這是要將她獻祭掉!
所謂的家!不過是她的墓場。
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一步步向后退去:
“不……爺爺……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是最疼鸞兒的啊!你說過要帶鸞兒回家……”
淚水瞬間盈滿了她的眼眶,巨大的恐懼和背叛感如同冰錐刺穿了她幼小的心靈。
諸葛脈云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閃過幾乎無法察覺的掙扎,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執念所淹沒。
他嘆息一聲,那嘆息里竟帶著一絲自我感動般的悲涼:
“鸞兒,好孩子,別怪爺爺。爺爺活得太久太久,卻是始終無法踏入悟神。可爺爺不能死呀!爺爺死了神算一脈就將在爺爺手中葬送,會成為諸葛氏的罪人!”
“當年你父親也是自愿為家族犧牲的,也正是因為他爺爺才能活到至今,等到了你。”
“你的體質和天賦是我諸葛一脈中最為妖孽的!血脈也是最為純粹的。唯有你犧牲才能夠讓我諸葛神算一脈繼續光榮!”
“爺爺保證!這一次必定踏入悟神!而你,就安心的呆在這里,陪著你的父親。”
“不!我不要!”諸葛鸞發出凄厲的哭喊,轉身就想逃跑。
什么榮耀,什么家族,她根本不懂!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她要叫爺爺的人,要殺她!
但諸葛脈云早有準備,干枯的手掌如同鐵鉗般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強大的力量根本不是諸葛鸞能夠掙脫的。
鬼氣再次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濃郁,那深陷的眼窩中仿佛有綠色的鬼火在跳躍。
“乖,鸞兒,很快就好,不會很痛的……”
諸葛脈云的聲音變得嘶啞詭異,強行將掙扎哭喊的諸葛鸞拖向陣法中央。
他另一只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地面上的陣法驟然亮起,暗紅色的線條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出腥臭的氣息。
中央那“七星燈”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吸力驟增。道道黑色的絲線從中探出,如同觸手般伸向驚恐萬分的諸葛鸞。
“爺爺!放開我!求求你!爺爺!!”
諸葛鸞的哭喊聲在空曠的秘殿中回蕩,充滿了絕望、恐懼和無法言喻的悲傷。
她拼命掙扎,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最依賴的親人,竟會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諸葛脈云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不知是因為諸葛鸞的呼喚,還是因為施展此陣對他的消耗極大。
而在黑暗當中,方辰不敢置信的望著這一幕。
之前不管怎么看,諸葛脈云都是很疼愛諸葛鸞的。
不管是道瞳軌跡,還是夏靈的聞道都能印證這一點。
所以哪怕是知道諸葛脈云不對勁,他也從未覺得對方會對諸葛鸞如何。
可是對方如今卻是想要獻祭諸葛鸞!只為給自己續命!
哪怕續命不過是幾十年而.他也要獻祭這個他在世界上唯一的至親。
但最為重要的是,那石碑之上密密麻麻的字表明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般做了。
不管是諸葛鸞的父親還是其他人,都被他帶到了這里,獻祭化為自身的壽元。
他.得多殘忍。
他.又活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