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燥。
在意識到頭頂?shù)拇嬖谡悄`轉(zhuǎn)化的死靈君主后，林安只覺得腦袋向被一柄巨錘狠狠砸中。
雙目赤紅，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沖擊襲上心靈。
對于林安來說，身邊僅有的幾人，可以說是他內(nèi)心深處最后的柔軟了。
他從沒想過墨靈會死，自己一向把她保護(hù)的很好。
很難說，他對墨靈到底是什么感情。
但無論是同伴還是其他，他一時間都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怎么會...死呢！？
呆愣在原地。
心神震動下，饒是隔絕在思維空間的第二意志都忍不住有些凝重。
作為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同等痛苦的他，自然深知這是什么樣的感覺。
即便歷經(jīng)千百次的模擬，他也無法忘記在這種情緒下，失去同伴所帶來的巨大痛苦。
與其說，他和林安最大的不同是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不如說，他是在“逃避”。
每一次眼睜睜看著珍視的人死去，不亞于心臟中被塞進(jìn)通紅的鐵烙來回翻攪。
尤其是你無能為力，甚至是那些人因你而死。
沒有一次能保護(hù)的情況下...
這種打擊，足以讓最堅強(qiáng)的戰(zhàn)士崩潰。
與其如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徹底放棄。
只要什么都沒有，那就什么都不會失去...
（“林安，冷靜點(diǎn)！”）
不同于陷入自責(zé)混亂中的林安，第二意志一如既往的保持理智。
神色凝重。
透過本體看去，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復(fù)制體林安存在了。
那始作俑者的模因，就好似電池一般，正在被高空之上的死靈君主瘋狂吸收。
停止分裂下，最后一批分裂體林安正在發(fā)起最后的死亡沖鋒。
和之前被拉入“夢想”狀態(tài)下的林安一樣，墨靈所變成的死靈君主此時也在向心靈深處滑落。
缺乏理智和思維下，她會殺光她所看到的一切。
再呆在這，等最后一批分裂體死亡，下一個死的...便是真正的林安！
先離開這里，或者想辦法毀掉模因源頭！
飛快的做出判斷后。
第二意志毫不猶豫的接管過本體，準(zhǔn)備拉遠(yuǎn)和墨靈之間的距離。
此時的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自己強(qiáng)行接管身體的舉動會不會引來林安的抵抗。
每拖一秒，危險就會成倍的增加！
別說墨靈是陷入模因感染了，就算不是，光是化身成死靈君主下，哪怕墨靈之前對林安再怎么依賴，她也無法抵抗來自死靈的殺戮欲望。
......
“砰！”
“砰！”
高空之上，僅保持人類形態(tài)的復(fù)制體林安如同螞蟻一般被一道道灰色的波紋沖擊落地。
在吸收了大量模因后，死靈君主的實力，正在以指數(shù)攀升。
凝聚出的雙子死神，更是從鬼嬰中直接復(fù)蘇。
雙重疊加下，此時的墨靈可以說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于4階。
若非缺乏智能，只知道遵循本能攻擊。
那些再次沖去的分裂體林安，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著被擊落在地的人影，第二意志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好熟悉的攻擊方式...
熟知林安所有攻擊手段下，他一眼就看出了死靈君主剛才動用的能力，顯然和凋零技能極其相似。
只不過一個是召喚出死神幻影造成真實傷害，一個是自己出手。
亡者復(fù)蘇...死亡吸收能量..凋零...
多重擬合下，第二意志瞬間像是意識到了什么...
死靈君主...
死神套裝？
....
深夜，老舊巷子中的城中村，一聲聲驚慌的喊叫聲打破了深夜的安寧。
火光沖天，堆積著大量雜物下的平房院中，濃煙滾滾而出。
“著火了！！著火了！”
“快救火啊！”
捂著口鼻，最近的街坊鄰居們紛紛跑到小路上，大呼小叫。
濃煙鉆出的屋內(nèi)，墨靈踩在一張板凳上，目光平靜的看著慌亂的人群，以及被自己推出家門的母親和妹妹。
身后，倒在血泊中的尸體被火焰燒的吱吱作響。
橘紅色的火焰就好似舌頭一般，在她身后肆意起舞。
母親就在遠(yuǎn)處的人群中有些麻木不知所措的抱著妹妹。
她的淚已經(jīng)流干了。
她不敢望著墨靈，只知道死死地抱緊懷中的小女兒。
她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見識。
當(dāng)墨靈親手殺死她名義上的丈夫那一刻時，那抹著鮮血，掉落在地的小刀...就好似咧嘴的怪物，將她僅存的理智撕得粉碎。
慌亂、無措，就像被野獸追捕時，倒地僵硬的羊。
活著的困難已經(jīng)將她的脊梁壓彎，沒什么文化的她，只能和最普通的婦人一般，認(rèn)為默默承受，就可以維持下去這個脆弱的家。
但顯然，被她認(rèn)為是家的存在，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的幻想。
而現(xiàn)在，墨靈打破了她那可憐的幻想。
因此，在從廚房出來后。
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一切。
甚至在看見那雙沾滿鮮血的小手后，她心中竟升起一股無名的恐懼。
自己的女兒，殺人了。
對于她這樣的一個女人，一個卑微小心的婦人來說，一切就好像天塌了下來。
在她深受毒害，可憐的想法中，反抗更是不該存在的。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呀！
尤其是當(dāng)墨靈只是平靜的點(diǎn)燃那張沙發(fā)后，她只得像個失神的木偶一般，被直接推了出去。
“姐...姐！姐姐！”
“救救我姐..姐！！”
嘈雜討論的人群中，一聲聲稚嫩的哭喊傳出。
被抱在懷中，墨語掙扎著揮舞著手臂，失聲痛哭。
她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姐姐似乎為了保護(hù)自己，做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然而，在她一聲聲哭喊中，跑出來圍觀的人群只是駐足在院外。
相比于墨語口中被“困住”的姐姐，他們更在意自己的房子會不會被燒到。
這里是最差最亂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胡亂拉建的電線和堆積的垃圾，在被點(diǎn)燃后，足以讓所有人退步三尺。
救火？救人？
抱歉，在很多時候，沒有人會為了別人的命犧牲自己。
當(dāng)然，這也不算什么錯。
烈火吞噬的屋內(nèi)。
墨靈默默的聽著妹妹的哭喊無動于衷。
背后的火焰將屋內(nèi)的溫度不斷升高，那滾滾濃煙更是如同最致命的毒氣一般，鉆進(jìn)她的肺中。
恍惚中，她好像聞到了頭發(fā)被燒著的焦臭味。
好臭...
口干舌燥，水分急速流逝。
一陣陣鉆心的痛楚從后背傳來。
但面對被活活燒死的痛苦，墨靈那平靜的眼神中只是閃過一抹悵然和淡淡的解脫之意。
從小家境貧困，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下，本不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壓力就好似千斤重?fù)?dān)壓在她的身上。
沒人愛她，沒有人關(guān)心她。
學(xué)校里的孩子覺得她是個怪胎，一些大人，更是總會帶著貪婪的目光看著她。
一個貧窮，無人保護(hù)的小女孩，總會遭到許多惡意的窺視。
而作為名義上的母親，那個女人也沒有帶給她什么溫暖。
無人傾訴下，母親只是不斷的將煩惱和痛苦像丟垃圾一般，丟到她的身上，說進(jìn)她的耳中。
（墨靈...媽媽好累..你一定要聽話，一定要懂事，一定要乖...）
（不要去爭，不要去搶...女人靠自己是活不下來的...）
（忍一忍...再忍一忍...他們會可憐我們的..）
...
母親總結(jié)出來的“寶貴經(jīng)驗”，就好似她的人生信條一般，在一聲聲苦口婆心下，試圖灌進(jìn)她的腦中，好讓她變成另一個她。
畢竟在母親眼中，她就是這么活過來的。
其實也沒什么好責(zé)怪的。
作為她的母親，這名被生活磨平了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個在壓迫和苦難中不敢反抗的可憐人。
“啪-啪”
老式的家具在火焰中響起噼里啪啦的燒裂聲。
火舌舔在身上，逐漸失去意識下，墨靈最后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妹妹。
人活著，真的好無趣。
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