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次碰撞聲響起后。
低幽刮過的風，帶上了一絲腥甜。
紅白色的混合物沁入土里，將細碎的石子染得很好看。
沒有阻止，一動不動。
林安和張鐵就那樣直直的站在原地，注視著最后一人的死去。
不是冷血到熟視無睹，也不是不愿出手。
而是在看到第一個死去的男人后，兩人心中都莫名的升起一抹荒謬感。
出手無用。
他們根本做不到，也阻止不了這群人“赴死”。
就像出了故障的機器，你唯一讓它停下的辦法，就是切斷電源。
可是，人只有死了才會停下。
哪怕扭斷他們的四肢，哪怕把他們強行分開丟到山上，丟進海里。
毫不懷疑。
這些人都會爬著、掙扎著、蠕動著回到這里。
然后木然的，重復這一切。
“林隊...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動一下啊！只要稍微錯開一下就不會死啊！”
“瘋子！真是一群瘋子！！”
不知是第幾次問出這句話。
張鐵瞪著眼睛。死死地看著自己腳下的男人。
他的額頭活生生瞌凹進去，亦如吃飯的碗。
后腦勺被砸的稀巴爛，好似踩扁的易拉罐。
這群人拿頭磕地時，用的力氣不會那么重。
但倘若頭沒碰到地面。
他們就拼命，用盡全身力氣一般，癲狂的把自己頭顱向下砸去。
以頭搶地！
就好像只要用力，就能砸爛阻攔他們的一切，就能磕向地面，就能完成一整套儀式。
第一次。
林安許久沒有回答張鐵的問題。
他也同樣無法理解。
只是隱隱之中，他猜到了這群人行為的背后意義。
這群人。
就像是設定好的機器程序。
無論遭遇什么樣的外力因素，都不會改變自己的行為。
標準。固定、死板。
身子一定要匍匐著摩擦。
雙手一定要舉過頭頂。
腦袋一定要碰到地面。
甚至連前行的方向，也是定死的。
他們在把自己變成機器，拋棄了一切感情和理智。
以此來...
追求...“永恒不變”？
不知為何，林安心底閃過一絲荒謬。
他好像知道了苦修者究竟是怎么獲取力量。
循環、堅定、信念、舍沙之謎...
一切的線索都指向時間。
只是他現在還缺乏其他信息，以此來驗證自己的想法。
吐出一口氣，林安目光復雜，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
“走吧，去大夏王城。”
“也許在那里，我們能得到答案。”
張鐵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只是看著林安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子，邁動腳步，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
速度加快。
躺了一地的尸體被拋在身后。
隨著愈發靠近中心地區，人煙也不再那么稀少。
大片農田連接在一起，一座座古代城池星密布。
不同于之前只有零星的商隊。
在高速移動中，林安感受到了幾股特殊的氣息從城池內傳來。
氣息的主人，似乎是真正的苦修者。
每當他們路過時，那些氣息的主人便會鎖定他們。
只是不知為何，也僅僅是鎖定，并沒有引來任何人的阻攔。
這群奇特的存在，就好似老僧入定一般，默默地呆在自己的地盤。
隨著見到的人越多。
熊憨子的心情也愈加沉重。
“林隊...”
“這一路上，我們至少碰見了四五十萬，和之前那幫瘋子一樣的苦修者。”
“他們的方向，也是王城...”
林安微微點頭，并沒有太多意外。
一路上，他們碰見了大量苦修者，或者說苦修士。
很難想象，在一個古代背景，又在對抗怪物的環境下，居然會出現這么多不事生產的苦修士。
依照他看到的情況，這些苦修士里什么人都有。
上到七八十歲的老者，下到六七歲的孩子。
肢體殘缺、目盲眼瞎、甚至懷孕中的女人也在其中。
而對于這幫苦修士，這方世界的人類似乎對他們有著極大地尊敬。
苦修士的路線，全部指向王城附近。
這些人就像被糖塊吸引到的螞蟻一般，源源不斷的向王城靠攏。
仿佛那里是圣地一般。
前進的路線上，散落著不少食物和飲水。
看樣子，是沿路的城鎮居民放置的。
只是這些苦修士很少會進食，或者說吃的極少，只是為了勉強活下去，才會吃上一點。
龐大的隊伍匯聚成新進的蟻群一般。
有的苦修士群體路線和另一方發生了沖突，兩伙人就面無表情的對撞過去，或者干脆耗死在那。
一路上，林安發現了不少干枯的尸體，看樣子都是活生生耗死在原地的。
而路線錯誤，沿路上遭遇河流亦或者山崖的。
這些苦修士則如同旅鼠一般，排隊從山崖上跳下去。
摔碎的尸體填滿了山腳。
白骨累累。
將懸崖下方的樹林養的異常茂盛。
....
“林隊，你說血尸到底是啥玩意。”
“咱們都抓了這么多人，但他娘的這群人沒一個說的清楚。”
張鐵望了一眼地上剛抓來的官員，甕聲問道。
人在問完話就打暈了，順帶著捆了起來。
這幾人是他們在路上看見的，看上去似乎是收稅的稅官。
這些人所描述的血尸，比起北疆鎮軍士要詳細的多。
但聽上去，反而奇怪了不少。
北疆的軍士沒正面對抗過血尸，而這些稅官因為距離邊境戰場近了一些，倒是和血尸打過交道。
從他們口中，林安也大致知曉了這個秘境世界的戰況。
人類方，即大夏王朝將防線抗拒在國門之外，王城邊境。
在戰場邊境，血尸會無時無刻不發起進攻。
他們力大無窮，樣貌駭人。
渾身鮮紅。
猶如巨大，剝離皮膚的活人。
又因喜好吃人，受傷者都會變成同樣的怪物，因此得名血尸。
但奇怪的是，稅官口中總會反復提到，這些血尸會“潛入”境內，操控著不少會飛的怪物。
甚至還能控制火焰。
“大概是類似變異體吧？”
林安不太確定的隨口回道。
講實話，他總覺得稅務口中描述的血尸，有些不太對勁。
操控會飛的怪物、潛入、操控火焰。
這和喪尸并不一樣...
難不成是某種特殊變異體？但是數量極為龐大？還擁有一定智慧？
看著根據稅務口中描述后，畫出的形象，林安不由得有些狐疑。
這種怪物，看上去倒是有些像舔食者。
渾身都是暴露的肌肉組織，體型巨大。
只是沒了巨爪。
所以，神秘的苦修者就是在對抗這種怪物嗎？
如此說來倒也解釋的通。
擁有逆轉能力，疑似三階的苦修者的大夏王朝，為何會和這些怪物鑾戰數百年。
換做普通喪尸，早就解決了。
看樣子。
血尸，很強。
比起現實世界的喪尸變異體，不會弱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