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施容醒來之后,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
到黃昏了。
每天也就只有四個小時的陽光。
分別是夕陽與晚霞。
站在山頂,都看得清清楚楚。
水池倒映出火紅的畫卷,將整個世界都襯得絢麗多彩。
起碼,周何止很喜歡這樣的天氣。
光是看著這個景色,心中就很清靜,抬眼望去,即是一派的歲月靜好。
“真好看…”
可惜沒有人聽到他這句話。
因為很早之前,施容就已經不搭理他了,也許是因為他沒提要求的原因,所以她很少去搭理他,讓他待夠了便自行下山。
他打算看完這個落日就下山。
余光移到那三個人身上,他打了聲哈欠。
那個人顯然不打算搭理他。
若不是看在他是登山而來的份上,她估計都不會理會自己。
周何止也不覺得失落。
畢竟對于她而言,他只是個陌生人,跟別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跟她母親來自同一個地方。
跟她母親有淵源。
但是跟她本人卻沒有太大的關系。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疏離的。
或者說,從來沒有正眼正視過他。
雖然看起來溫和有禮,但是笑意不達眼底,顯得疏離又冷漠。
看來不僅是不想搭理他,也是連帶著不信任他們。
他站起身,朝著正在挖筍的白發(fā)少女揮了揮,“不打擾山主了,我先走了。”
她回過頭,“不送。”
周何止點了點頭。
觸及到她眼眸之中的冷漠之時,他一愣,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他明白,他們可能一輩子都當不成朋友了。
或許,在離開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壓根不適合那里,所以走得才毫不猶豫。
也是,沒有人會那么賤,去祈求不屬于自己的愛。
周何止走下臺階,望著那晚霞,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人與人此生最大的緣分也就是擦肩而過。
所謂的擦肩而過,便是在不經意之間見了一面。
而這一面,也許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又或許是他們此生唯一的交集。
錯過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從今以后,他也得跟眾人一樣,看著這座山,稱她為山主。
她是引路星。
只合適掛在高處,供世人瞻仰。
她就應該在那里。
無論她走沒走失。
她都理應站在世界高處。
周何止伸了個懶腰,“有些時候世界真復雜,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卻生出了誰也無法忽視的疏離感,就像是一把刀子,懸掛在所有人心中。”
“也許在走失那一刻,我們就已經不合適成為朋友。”
“也失去了親密無間的資格。”
他喃喃的走下山,明白這人是回不來了,只能搖頭,心中有些可惜,“緣分有時候可真會作弄人。”
沒有人能毫無芥末的去接受一個絲毫不了解的陌生人。
不論是他,還是其他人。
做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很容易。
但他們不是朋友,是家人。
他們是一起長大,之后也會互相扶持,一起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著,未來會成為彼此的底氣。
這樣的感情太稀少也太珍貴。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們不愿意去觸碰這份早就已經心知肚明的情誼。
所以一時間無法接受她的插入。
所以周何止只能說,造化弄人。
當年丟的,也許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
緣分一旦散去,就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了。
哪怕費勁家財,精心謀劃,也騙不了自己。
這是誰也無法去預測到的事情。
結局其實的好的,生研究院還是他們的生研究院。
施容也還是施容。
只是原本該親密無間的朋友,因為陰差陽錯,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讓人感覺唏噓。
如果他們能一起長大的話,那該有多好。
“但是不可能了,誰也無法逆轉時間,我們只能在這趟人生的路途上越走越遠,看著對方朝著自己想要的未來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身影…”
這就是人生。
晚霞之中,再也看不見那一抹的身影。
只看見了那么紅色的圍巾隱隱飄揚著,可是后面也看不到了。
以后,沒有人會問施容為什么不回研究院了。
他們以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了。
施容沒有回頭,她依舊在挖她的竹筍,對于她而言。
那也不過是個剛見面的人,所以自然沒有感覺到有多遺憾。
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畢竟她人生的遺憾太多了,也不差這一個。
白白跟白鯨面面相覷。
也蹲在竹林前面。
白白看著面前的少女,撐著小臉,問道,“姐姐,你為什么不跟他們回去?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嗎?”
“不是。”她折下一根小竹子,只覺得手感很好,“他們從來就不是我的家人,我早就沒有家了,所以正在努力將我自己的家建起來。”
她指著這山頂的景色,“你看,我家漂亮嗎?”
水池變成了溫暖的橘黃色,她就像住在了太陽里。
白白點了點頭,“好看!”
施容,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也覺得很漂亮,以后會更加漂亮。”
白白扯著哥哥,“姐姐,我可以住在這里嗎?我想跟姐姐一起長大,以后想要成為像姐姐一樣厲害的人。”
她愣住了,“不要成為我,白白,你應該說,要做一個厲害的人,而不是要成為一個像我一樣的人。”
白白還想說什么。
卻被施容彈了彈小腦袋,“走了,今天的晚餐還沒有著落,白鯨,明天恐怕要下山一趟,去幫我看看廢土居民的反應如何,順便將不服的刺頭給我列出來,我的地盤,該拔草了。”
白鯨伸了個懶腰,“知道了。”
“話說回來,這個筍應該怎么做?”
施容將挖出來的嫩筍擺在面前,百思不得其解。
白鯨翻著從二層弄出來的食譜,找到了相關的記錄,“應該要先焯水,然后放油、放鹽、放調味料?”
“這么離譜?放了機油那還能吃嗎?以前的人,口味這么重?”
施容思索了片刻,目光放到了手里的筍上。
那顆筍靜悄悄的的躺在那里,看起來莫名有一種孤寂感。
她頓時下定了決心,“給我燉了它,我倒要看看,以前的人過的是多么艱難的日子,這一頓憶苦飯,我一定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