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校長收到消息的時候,所有的學生已經被召集到小禮堂。
他急匆匆的趕來,就看見了站得整整齊齊的學生。
施容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撐著腦袋打了個哈欠,見到他,還笑著打了聲招呼,“校長,快點來,就等你了。”
善水校長怒氣沖沖的走過去,“要出去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好歹也算這個學院的校長,應該有權決定什么時候畢業(yè)吧?”
他走到施容旁邊。
發(fā)現全場就這一個椅子。
看著小禮堂的人已經到齊了,但是全部都是站著的。
全校所有的老師跟學生都在這里了,左邊是先天異能者,右邊是后天異能者。
他們對立而站,眼中的火花四濺。
橫條已經做好,就掛在禮堂上方。
在橫條下方,分別站著兩個派系的人,就如同兩個不同的勢力針鋒相對。
在場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周圍的凳子全部被清空了。
除了施容是坐著的,其余的老師都一臉懵逼的站在后面。
很顯然,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搞成這個樣子。
他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你搞什么?他們怎么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
施容氣定神閑的喝了一口熱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善水校長瞪大眼睛,“真的要打起來?你不是一向反對他們斗毆的嗎?”
“我是反對斗毆,但現如今他們不是斗毆,是切磋啊。”
施容悠悠的說道。
兩邊為首的人分別是綾嬌跟聞阮,他們正皺著眉頭看向對方。
她看著,又喝了口茶。
善水校長頭都麻了,“我說大小姐,我知道綾嬌是你的學生,并且已經順利晉級了初級異能者,實力有很大的提高,但是你也不能自信到這種地步吧?”
他看向那些先天異能者,只覺得頭疼,“綾嬌晉升實屬僥幸,他的實力根本比不上正統(tǒng)途徑出來的異能者,他的先天不足是公認的事實,只要他一動用異能,體內的污染就會被刺激,會加深他身體的壓力,最終暴斃而亡。”
這就是后天異能者強行突破的代價。
過度的能量,讓身體無法承擔,最終刺激到體內的污染基因,直接暴斃。
想到那個后果,善水校長忍不住閉上了眼,“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救他們,但事實上他們就是無藥可救,無論你怎么做,他們都不可能成為正常人,你為了他們已經把前途堵上了,還要為他們把命給堵上嗎?”
善水校長不理解。
谷卻歡,堂堂中科院的繼承人,所有先天異能者都仰望的對象。
身份如此尊貴。
為什么要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執(zhí)迷不悟的要朝著這條不歸路回頭。
善水校長真的想將人罵醒,但是他現在沒有任何立場去指責她,看到她滿頭的白發(fā),他就忍不住難受。
剛二十出頭的年紀,頭發(fā)就全白了。
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現如今滿臉的滄桑疲憊。
他勸道,“放棄吧,沒有人做得到,你為他們做得就已經夠多了。”
施容抬起眼,有些想笑,“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但是沒有一個可以給我一個應該放棄的理由,你們全部都在說——從來沒有人做得到,放棄吧。”
“可是啊,你們只是因為做不到所以放棄,但你怎么會知道,你做不到,我也一定做不到呢?”
“自始至終,做不到的都是你自己啊,校長。”
施容的目光沒有在校長身上,只是平靜的看著看向對面的人。
他們兩邊已經躍躍欲試。
沒有恐懼與提防,只有熊熊燃起的戰(zhàn)意。
每個人終于不再是敵視著對方。
要是放在剛來善水學院的那一天,誰又能想到現如今的他們能和平相處呢?
善水校長被噎住了,他收回目光,“哪怕你身份在我之上,你也沒資格這么說我,我是一個老師,唯一懂的就是教書育人,但是我教了,學生們成長成什么樣卻不是由我說了算,我期待他們成長為一個有擔當的人,并且也是這么教育他們,但事實上,他們沒幾個人能具備這樣的美好品質,但你能說我沒有教他們嗎?”
“不是,因為我教他們這么做了,但是我教的,卻不是他們想要的,所以他們自然而然的遺忘了我的教導,將它拋擲腦后,并且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同情后天異能者,所以在這件事出來的時候我是站在人道主義那一邊,允許他們入學,并且做好了教導他們成人的準備。”
善水校長說道,“我教他們修煉,并且對他們報以了極大的期待,想著他們應該堂堂正正的活著,但實際上,我每教他們修煉一天,死亡就離他們近一天,我以為是為他們好,但卻是在將他們推上絕路。”
“大人,你覺得我改變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有改變,也正是跟你說的一樣,我做不到,因為親自去做了,所以才知道我做不到,并且在以我的經歷勸你放棄。”
“我知道這是個注定失敗的道路,所以不想你也踏上同樣的路。”
善水校長說道,“我們的任何的一點善意,引導他們走向光明,也在引導他們走上絕望,一旦觸碰不到那個光明,便成了地獄。”
他聲音帶著濃重的哽咽,“放過他們吧,不要再將他們推上絕路,他們…已經夠苦了。”
施容聽完了他的話,睫毛有一瞬間的顫動,那雙被包裹在里面的眼睛,帶著自持跟平靜。
她等善水校長說完,才接上話,“校長,你確實是一位老師,就連觀點都帶著以自我為中心的教育觀。”
她慢慢的說道,“在你說出光明跟黑暗的時候,可有想過,你所以為的光明是自己認為的光明,光是沒有定義的,但你偏偏給它加上了自我理解的定義,將所有的學生框在了這個所謂的光明之中,不僅你自己被困在了,連帶著他們也逃不掉。”
“你所謂的有擔當定義是什么?你所謂的堂堂正正做人是怎么樣的?你為什么覺得是我將他們推上了絕路,而不是他們自己走上了這條路?”
“因為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廂情愿,他們只是因為走上了不同的路,就被你說成是黑暗的,你可從他們處境去試著理解一下這些所謂的黑暗呢?你沒有,你只是在用你的思想去要求他們,那可有想過,你本身就是錯誤的?”
“無可救藥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