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四個字就此撞在了一起,哪一個都含糊。
劉心玫雙目圓睜看向謝時暖身后,下一秒,臉色大變。
謝時暖順著她驚恐的眼神轉身,看見了劉斯年。
男人穿一身白西裝,清清爽爽,瀟瀟灑灑,見她回身,便沖她笑:“繞了一圈都不見你,原來是和我大姐聊上了。”
他偏頭看劉心玫,笑容不變:“大姐,你的病不能喝酒。”
話音未落,劉心玫就像是酒杯燙手似的猛地松開,玻璃高腳杯毫無阻礙地直往地上落,觸地的瞬間,謝時暖被用力扯開,緊接著一聲脆響,玻璃杯摔在地上,四散碎裂。
劉斯年擋在她身前,玻璃渣迸射,劃過他白色的西裝褲腳,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捏著她的手腕望著劉心玫。
“讓你不要喝酒,不是讓你把酒杯丟了,傷了人怎么辦。”他皺眉喚道,“老祝,帶大姐下去吃藥。”
老祝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身后跟著上回見過的秘書,半是扶半是推的便要將劉心玫送走。
謝時暖忙道:“等等,劉小姐,你剛才說了什么,我沒聽清。”
劉心玫一抖,極速地瞄了一眼劉斯年,道:“我說什么了?你這樣問我一時也想不起來,謝小姐,今天和你見面很愉快,有緣再聚。”
說完,她不等老祝扶,挺直脊背,大步而去。
謝時暖望著那背影困惑極了,她一定是有話要說的,不然不會故弄玄虛,多半是劉斯年的出現阻止了她……
是了,她用面慈心惡形容弟弟,可見姐弟倆并不和睦,難道要說的話和劉斯年有關?
女人出神并未注意手腕被誰捏著,劉斯年便耐著心的賞那張側臉,松松攥著那腕子,像捧著一截嫩藕。
他第一次見她穿紅裙是在面試進金誠那回,老趙是面試官,她負責記錄,穿一身旗袍風格的紅色套裝,據說是老趙的強制要求,社招第一天,圖一個開門紅,老趙自己也是老紅色的POLO衫。
謝時暖捧著pad出來叫他。
“劉斯年在嗎?”
他跳起應聲,換來她一笑。
“劉先生,這邊走。”
這樣清淡的女人居然適合紅色,且是越濃郁越合適,譬如今晚這件暗紅色,襯得她像一朵盛放的紅玫瑰,美得誘人想要攀折,然后扣上玻璃罩子藏起來,讓她永生永世不凋零。
劉斯年一點點感受那明確到不能更明確的感覺,頭一次,他一點也不拒絕了。
謝時暖沒想出所以然,只得回首,一眼撞進男人深沉的眸光中,像一壇老酒,濃稠強烈。
她怔了半秒,便見他笑:“目送完我大姐了,是不是憋了一肚子問題想問?”
“……”謝時暖抿唇,“確實有點。”
劉斯年不等她發覺便松了那腕子,紳士的護著她往前走了幾步,給服務生讓出清潔空間。
“不論我大姐說了什么,首先,我得告訴你,她的老毛病是躁郁癥加輕度精神分裂,所以……”
謝時暖驚訝:“所以,她可能說胡話?”
“非常可能,你不要太相信,我會在我知道的范圍內盡量解釋,但不能保證可以解釋所有,畢竟,我大姐她有時……”他拿一根手指點了點太陽穴,“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謝時暖垂下肩膀。
“怪不得她講話那么神秘,她和我說我該知道的不知道,會很危險,還提起了永蘭體育館,好像在暗示什么……”
劉斯年微微一笑:“那看來是我沒法解釋的問題了,大姐應該是沒吃藥影響了腦子,這些顛三倒四神秘兮兮的話,她發病時常說,比這更離譜的都有。”
“是嗎?”謝時暖望住他,“她還說你面慈心惡,無利不起早。”
劉斯年笑容不減,反倒更深。
“這倒是句實話,我們姐弟自小關系就差,在她眼里我一直是這個形象,而在我眼里。”他緩緩道,“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謝時暖存了試探的意思,不想他說出這么一番話,涼得滲人,她吶吶道:“那你還替她拿藥,還關心她……”
“她今晚要赴的是你的宴會,我不能讓她在這里發病攪了你的局,僅此而已,沒有那么溫情脈脈。”
謝時暖想,真奇怪,劉斯年為什么總有本事用坦誠的姿態打消她的疑心,究竟是她太小人,總是誤會他,還是他當真是個影帝,演到她糊涂。
謝時暖分不清了。
“嚇到了?”
謝時暖別開眼,“斯年,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比你大姐還神秘。”
劉斯年聞聲輕笑:“我承認我確實有很多秘密,其中大部分非我所愿,如果你想……我愿意全部展示給你看。”
他的語氣實在過于溫柔,又微微俯身,幾乎是在她耳邊低語。
氤氳的曖昧絲絲縷縷飄出,謝時暖倉皇后退,嘴里道:“斯年,你今晚在這里應該有聽到那些流言嗎吧?”
“什么流言?”
“那些……”謝時暖抬眸,“有關我和沈牧野的。”
劉斯年的笑遲滯了一秒。
“聽到了。”
“雖然流言說得難聽,但你知道的,我和沈牧野的關系是真的,我喜歡他,很久以前就喜歡了,從沒喜歡過別人,所以,我是一定會和他在一起的。”
謝時暖盡量說得清晰明白,她不覺得劉斯年是真的喜歡自己,很明顯,除卻朋友關系,這個男人一定還有別的原因驅使,才會頻頻出現在她面前,雖然她始終辨不清那原因,但有了林柏亭和沈清湘那一遭,她不敢再大意。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會結婚,但大概不會很久。”她掛出真誠的笑臉,“到時,我邀你來觀禮好嗎?”
“……”劉斯年的溫柔仿佛面具一般卡在臉上,只嘴上自如,“你邀我,我一定來,只是沈總會愿意見到我嗎?”
“他……”
“沈總熱烈歡迎啊。”
一條手臂沿著謝時暖的腰肢滑來,不管不顧的環住,沈總不知打哪冒了出來,熱烈地歡迎。
“劉公子要做我們婚禮的座上賓,那以后道森集團就是我們金誠的好伙伴,合作什么的都好談,怎么樣?”
劉公子的目光落在了那條手臂,他強勢地攬住謝時暖,用力用得不規矩也不溫柔,但謝時暖不介意,順從乖巧地由著他霸道,軟了身體配合他的占有欲。
真心實意的肉眼可見。
須臾,劉斯年勾起一抹笑。
“既然兩位盛情相邀,恭敬不如從命,沈總真能辦婚禮,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到。”
沈牧野森然看著他:“一言為定。”